动乱很快就结束了,喧闹也只是那一瞬间,之后不久便归于平静了。
不过一个夜,不过一个平凡的夜,却已经深深的改变了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
“大汗,臣等护驾不力,让您受惊了!”洛拓岩拉着司成峰跪在地上说。
“寡人没事,还得感谢两位首领的及时保护啊!”这是这个晚上进到这个大殿以后青格勒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一时间殿内涌进了很多人,都是齐齐跪地,说着一些冠冕堂皇的话,青格勒懒的理会他们。
“折野子从城此为首的四位统领意图谋反,计划谋杀本汗,已经被洛拓岩和司成峰就地正法。传本汗令,明日一早,六部所有大臣来宫商议此后的事宜。”
青格勒慵懒的对刚刚涌进来的官员们说着。
这个夜,本以为会失眠的青格勒睡的却格外的沉,之忧看着熟睡中的他,想着今日发生的种种,她知道其实他也是害怕的。
怕自己赌不到洛拓岩的明了,赌不到司成峰的合流,他很有可能就会在自己摆的鸿门宴上将自己置于死地的。
所幸,他赢了,终究还是他赌赢了。
当一个人从优柔寡断成功的走向杀伐决断的路上时,这个人便不会再畏惧了,因为最害怕的东西都已经被他克服了。
翌日清晨,昨夜的混乱已经全然没了模样,地上的血渍也早被打扫干净了,新的篇章随着新的太阳升起而被开启了。
“昨夜大汗特意盛宴款待六位首领,想要共同商议接下来要跟长谣签订新协议的细则。
却不料以折野子,从城此为首的四位首领联合造反,企图谋害大汗,幸好被洛拓岩和司成峰两位首领即使发现,并及时出手保护了大汗。特此对两位首领予以褒奖。”
大殿里的文武官员们个个议论纷纷,都对发生在昨夜的事情各执所见,有的人觉得不至于会如此,里面必有蹊跷,有的人又觉得他们最近频繁的表示不满,反是迟早的事。
可是及时议论纷纷,青格勒却并没有给他们任何发言的机会。
身边的人接着读着那号令,“至于之后的处理事宜,众位大臣的建议也已经听到了,接下来有待大汗和两位首领进一步商讨,对于四位造反的首领,其部族的一切事宜全部暂时交于司成峰首领处理。”
不等有人出来反驳,青格勒便起身离开了,留下大殿里的那些人不知所措的互相探讨着。
暗夜渐渐来临,晚膳的时候没有什么胃口,所以也没有吃多少东西,现在坐着坐着却感到有些饿了。
听到外面有人进来了,之忧急忙躺在床上了,青格勒不急不慢的走进来坐在圆桌旁,喝了一口茶,轻声说,“寡人知道你还没睡呢?起来聊会吧!”
“大汗怎知妾未眠?”之忧也没有做作,慢慢起身披上一件衣服,缓缓走过来。
“这放着茶杯的地方还是热的呢!”青格勒打趣的说着。
“妾只是想着大汗今日可能想独自静一静,所以才想着早早歇着不要打扰的。”之忧起身走过来又为她倒了一杯茶轻声说。
“自己待着也是徒增心烦,还不如你陪寡人聊聊闲话!”
“大汗是在为何事所烦扰?”
“以前父汗多次曾告诉寡人不能太过优柔寡断,姑姑也曾说过必要的时候是该有些杀伐决断的。但是他们却没有人告诉寡人说之后该怎么办?”青格勒有些惆怅,将面前的热茶一饮而尽。
之忧看着他,他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骨子里更是透着一股英气。
“我杀了他们,可是然后呢?四个部族该怎么办?如果分给他们两个的话,如果他们有一天反了的话,我该怎么办?”青格勒转身看着之忧,他确实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答案的。
想了好一会,之忧才开口,“如果这样分布觉得有风险的话,可以把其余六部打乱重新分的啊!”
“你是说全部打乱,重新划分?”
“对的,父汗之前确实是收服了其余的六部,但是呢,也只是对他们名义上做了统一管理而已。他们还是他们,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有后来这种抱团逼宫,无所畏惧的形势出现。
但是如果我们把除了北漠以外的六部重新划分,这样除了北漠的话就都是新的区域了,而我们加上北漠的话,还是大汗的掌权范围最大,这样的话不就可以了?
既可以改变北漠的现状,又可以使他们两近几年都忙于整理新的部落,没有根基的时候造反又从何谈起呢?”之忧说着如此至关重要的话,却是面不改色。
“对啊,你还真是聪明啊,怪不得你父皇赐你之忧公主之名,之忧,解我之忧,不错!”
说着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急急忙忙的就出去了,留下之忧独自坐在桌前,思量着,其实之忧不是她的本名,而她的本名叫什么,还会有人记得吗?
提起名字不禁让她想起出嫁前夜,父皇对她说的话,蓉这个名字太过柔弱,他他要远嫁他乡,怕她受了欺负。
希望她能够坚强,能够做个有用的人,倒也不算改名吧,只是说是赐名之忧,和亲大漠。自此,蓉这个名字便再也没有人叫过,可能也没有几个人记住了。
后来没多久,就听说父皇也借立太子之名,改了弟弟竹思的名字,改为罗诚。
名字的事没有人再提起过,而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大漠都是人心惶惶的状态,因为大汗下令要将原本的七部合为三部,北漠不变,西重和东升都并为北漠境地,其余两个部族分别并入了南漠和直纵,自此大漠的纷争也算落下了帷幕。
数月后,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争夺辩论,这些事也总算是尘埃落定了,青格勒也终于明白了父汗当时的苦心,原来他并非生来冷漠,只是现实残酷,他也是不得已。
但青格勒告诉自己,即使现实残酷,很多时候不得不残忍冷酷,但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的本心的。
“大汗,晚膳已经备好了,请您移步去用膳!”丫鬟怯怯的进来跪在地上说。
青格勒今天心情不好,但也只是狠狠的瞪了那丫鬟一眼,随后怒声说“去找之忧主母来,就说我唤她一同用膳!”
“诺!”丫鬟连忙起身退出大殿。
餐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被一盘盘的端了上来。
“见过大汗!”之忧走过来先向他行礼。
“不必多礼,快快入座吧。”青格勒见之忧来了,竟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诺。”之忧慢慢的走过去坐下。
“听说你前些日子身体不好,现在怎么样了?”
“回大汗的话,妾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多谢大汗惦念!”
“之忧啊!”青格勒忽然惆怅到。
“大汗请说!”
“为何寡人总觉得你是在刻意的和我保持着距离呢?说话的时候也是总是很尊敬的样子,但这样就会显得十分的生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的!”
“大汗多虑了,妾也只是遵从礼法而已,并没有刻意的意思。”
“寡人还记得你出嫁前你父皇曾对寡人说过之忧并不是你的名字的,那你的本名叫什么呢?”
之忧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为何发楞,难道你自己也不记得自己的本名了啊?”青格勒拿手在之忧面前晃了晃,打趣的说到。
之忧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说,“是蓉,本名叫赫连蓉。”
“蓉,取为何意?”
“父皇说过是取自芙蓉之意,意指纯洁单纯,但后来长大以后父皇觉得这样的我不适合远嫁和亲,希望我能坚强些有用些,随后才赐名之忧。”
青格勒忽然撇了撇嘴角,轻轻笑了一声,“说句不该说的,你父皇对姑姑的感情也是挺深的。”
之忧感到疑惑,“大汗,此话怎讲?”
“也是寡人胡乱猜测的,你看你取名芙蓉,太子原名为竹思,小公主名为薇,有没有发现其中的什么问题?”
“其中有什么问题?”之忧一脸的迷茫。
“芙蓉花开,竹马思念,紫薇何来?”青格勒一脸得意的说着。
“竟是如此,这样看来好像还真是啊!”之忧真的认同他的观点。
“这样看来我们的命运还是挺相似的。”
“命运相似?”
“我们的父亲好像都不爱我们的母亲?”
“父汗也不曾爱过母亲?”之忧一脸惊讶的说。
“也不算不曾爱过吧,至少有我的时候是不爱的。父汗曾深爱一个女人,可是最后的时候那个女人为了一些名利的东西放弃了父汗,而且她现在还活着。”
“那她是?”
“洛拓岩的母亲。”
“原来是因为这个。”之忧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因为什么?”
“因为这个,所以大汗才故意在洛拓岩面前露出破绽的,是故意给他机会的对吗?”
“之忧果然聪明!”青格勒忽然赞赏的看着她,“父汗曾说过,即使他们已经不相爱了,但毕竟曾经相爱过,所以希望我能尽我所能庇护一下他们。但很多话我肯定不能明说,只能看他自己的悟性了,所幸他也是个聪明人。”
“是啊,即使不能一直相守,也不说非要反目成仇的!”之忧忽然感叹到。
“但寡人今日才发现,原来你也是一直深藏不露啊。”
之忧没有在回话,两人相视一笑,原来确定一个人对自己的心意,也是那样的简单,不需要煽情的语言,也不需要繁琐的铺垫,只要彼此的一个眼神,她就能懂。
但庆幸的是她懂了,这世间还有多少人即使经历了千山万水,却依旧还是不明白对方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