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漠北皇宫的莫微生一个人悠悠荡荡的在街上转悠着,就像着了魔的孤魂野鬼似的。
不论看到了任何什么,他都会去想靖荷碧宣走在这里看到这个,如果她看到了会怎么想呢?
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使命的,但莫微生这一生的使命好像就是守护别人。
从很小的时候便因为无意间的一撇而暗下决心守护着靖荷紫曦,后来家族发生剧变后他挺身而出守护着莫家的一切,再后来就是跟随着命运的选择一直守着靖荷碧宣,守护着莫夏烟还有他的母亲玄姿,他的一生花了太多的时间在别人的身上,以至于到了现在这些曾被他用尽全力守护的人都一个个离开了的时候,只留下他自己,才会忽然变得那么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他已经没有什么想要的了,也没有什么想要去做的了。
下定决心离开洛云来到大漠,直接去见到青格勒送完靖荷碧宣留下的最后一封信,忽然觉得心里空虚,不知自己该去往何处,不知该去干些什么,甚至不知道该和谁说些什么。
感觉整个人都像失了灵魂一般,四处飘荡着。就像失了风筝的线一样,那样的无助,迷茫,那样的手足无措。
他一直留在这里,就是想着等等,想看看青格勒这边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帮上忙的,可是后来听到各种各样的传言之后,他发现青格勒自己已经做的很好了。
于是他没有去跟青格勒告别独自便离开了大漠,去了枫城。
可是就在他马上要离开漠北的时候,听到了身后熟悉的声音,“叔父,都不跟侄儿道别就要走了吗?”
青格勒一早得到的消息说莫微生要离开了,还一直以为他会来跟自己道个别,可是等了好久还是不见人影,过来一会接到消息说他往枫城的方向走了,所以急忙赶了过来。
他慢慢的从马车上下来,轻轻的笑着,“记得你姑姑曾说过一句话,如果注定是诀别的话,就别去说再见了,何苦为留下的人施加那么多牵绊呢?”
青格勒还要往前走,却见莫微生抬起手来轻轻的摇着,“不用来了,好好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了,别辜负你父汗和姑姑对你的期望。”
说着便转身上了马车,青格勒也没有再往前去了,只是站在身后大声的喊了一句,“叔父,珍重!”
莫微生欣慰的笑着,也回了一句,“珍重!”随后马车就消失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了。
终于到了枫城,这里他以前只来过一次,就是很多年前莫夏烟出嫁的时候,是他作为婆家人来送的姐姐,那时候一切都还没发生,而那时他就感觉到这里给人的感觉很安逸。
洛云虽然繁华,但总是充斥着令人烦躁的喧嚣。大漠纵然沉静,但也总是渲染着冷漠的氛围。
而枫城却不同,这里的人都面带和善,这里的氛围也很容易让人有懒洋洋的感觉,总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在这里慵懒的待着的第七天,他偶然间在一个茶楼碰到了一个熟人,浩峰的妻子周小倩。
他乡遇故人,总是让人感到的温暖会加倍的,即使曾经的关系并没有多么的近,却还是感觉到格外的亲切,“夫人,最近还好吗?”
“叫我小倩就好。我过的还好,你呢?”
莫微生只是稍带苦涩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其实我知道你过的肯定不好。”小倩倒是不觉得尴尬,坦然的说着。
“嗯?”莫微生一副疑问的表情,摊着双手问。
“不用那么惊奇,倒是也不算是我知道了,是很久以前碧宣跟我说的,她说如果她要是离开了,你肯定会感到有些,不是有些应该会是很迷茫的。”
“这些话是她曾对你说过的?”莫微生忽然觉得惊讶,这两个女人之间到底共同经历了什么,靖荷碧宣居然会对这个女人坦白到如此境地,这可一点都不像是她的作风啊。
“恩恩,很久以前有一次我们一起喝酒的时候,她惆怅的跟我说到她知道自己可能没有多长的时间了。随后我就问她,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走了,会有什么不舍得,或者什么不甘心,又或是放不下的吗?你猜她是怎么回答我的?”
莫微生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小倩,但端着茶杯颤抖的手却暴露了他此刻的不安和紧张。
“她说其实自己是一个挺冷血的人吧,也没有什么是特别的舍不得特别放不下的,她自己也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了。如果说真的有什么放心不下的,那她会很担心一个人?”
“那个人——是我吗?”虽然看着像是随口一问,但是眼眸深处的渴望却被小倩尽收眼底。
“嗯,她说一直以来你都为了守护别人而活着,现在你守护的人也都相继不在了,那时候你一定会感到迷茫,感到孤独的。”
不知不觉间眼眶变得红红的,原来自己在她的心里还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那她?”莫微生想问她,碧宣还有没有说什么,但是又怕得到否定的答案,不敢问出口。
“她还对我说,也许回去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回去?”莫微生有些不明白。
“对,就是回去,回到最初开始的地方,那里就是你最好的归宿。”
“可我要怎样才敢回去呢?那个我看什么都有她的身影的地方?”看似是在问她,其实是在问自己吧。
“难道你在别的地方就没有她的影子了吗?”小倩轻声说着。
“别骗自己了,其实不管你在哪,只要她还在你心里,这个影子就会一直跟着你的,这跟你在哪没有关系的。
与其独自一人在这孤独的他乡惆怅还不如回去,回到那个有亲人陪伴的地方,这样对你也好,对那些真正担心你的人来说也是件好事吧!”
明明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莫微生却一直都没有想明白过。
今日被小倩这么一说,他也忽然觉得茅塞顿开。
互相道别之后,没过多久,莫微生便启程回洛云了。
离开前还特意又去大漠和青格勒告别了。
青格勒对他的到来多少感到有些诧异,后来莫微生打趣的说着,“总想做个如你姑姑一般潇洒的人,却忘了我终究不是她,做不到悄悄的离别。”
青格勒淡然的笑着,好像忽然明白了他回来的意义。
后来他对青格勒说,“做你自己就好,任何时候只要想着这个决定对得起自己就够了。”
两个人喝了很多的酒,从深夜聊到天亮,但青格勒大都听不懂莫微生说的是什么,只是能听出来他说的是赫连奕秋,靖荷碧宣,莫枫,靖荷紫曦,莫微生,这五个人的事。
临行前,青格勒托莫微生带给长生一封信,他希望长生能来大漠帮他,但是被莫微生直接拒绝了。
“你姑姑临行前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长生不要去当官,但你的想法我会告诉长生的,至于来不来就让他自己来决定吧,信我是不会帮你捎的的。”
青格勒无奈的笑了笑,“好吧,叔父你这辈子就是太听姑姑的话了。”
相顾无言,转身便是离别。
曾有个人问另一个人,“离别,是离的更伤感,还是别的更感伤呢?”
那个人说,他也不知道,因为离的人和别的人苦楚是不同的。
这个地方,此生应该不会再来了,不论是这地方还是这里的人应该都要诀别了,心里的感觉有些空落落的。
也许有些人觉得有些做作,但对于他来说曾与她有关的一切都被值得留恋。
终于转身,马儿哒哒哒的跑着,青格勒竟也不自觉的红了眼眶。他知道既然莫微生都这么说了,长生是不会来的,因为他也一样会很听姑姑的话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感伤的情感,但人总是这样容易被伤感引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