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仓促的流逝,盛夏不紧不慢的到来,院子里的花芳香满溢。
生意上的事情基本上用不着莫微生和靖荷碧宣去操心了,每天莫微生就亲手做一些有营养的汤煲给靖荷碧宣喝。
但其实靖荷碧宣的身体基本上已经走到了末端,吃什么喝什么都没有区别了,但她还是极力的配合着莫微生,孜孜不倦的品尝着几乎一样味道的汤。
院子里的忘忧草已经开了好几天了,碧宣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能在阳光正艳的时候坐在院子里赏着这记忆中的美好,闻着沁人心脾的花香。
“今天感觉怎么样?”
“我挺好的,特别是今天的这个鱼汤真的不错,很鲜。”碧宣闭着眼享受着这个午后。
莫微生没有在说什么,只是尴尬的笑了笑,看着面前桌上的那碗乌鸡汤。
吃了长生从大漠带回来的那个药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说好的是三个月只剩下一个月了,现在府上的人各个都提心吊胆的。
“长生!”莫寒云叫住刚要进门的长生。
“寒云姑父,怎么了?”
“大姐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大姐?”
“就是你姑姑的事,她吃的那个药和她现在的身体,你旋儿姑姑天天在府中操心着,我也总是担心会有什么事?”莫寒云蹙着眉问他。
“哦。”长生是真的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当时拿到药的时候那人就说时间大概是三个月。
可是现在才刚过去两个月,眼看着和姑姑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而他却无能为力,所以总是觉得有种无力感。
莫寒云看着陷入沉思的长生,也知道自己不该再接着问了。
刚要转身走的是时候,长生转过身来说,“让旋儿姑姑多回来陪着点姑姑吧,可能没有多久了。”
莫寒云也没有再回话,只是转过身去只是暗自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莫寒云绕过走廊,正要进前厅的时候,碰见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周泽,他们几乎复制了刚才长生和寒云的对话,再一次双双陷入了沉思。
天色渐渐暗了,今夜的莫微生却似乎十分的矫情,似乎提前感知到了什么,总觉得有些心慌,久久不愿离开她。
直到深夜她已经熟睡了,他才磨磨蹭蹭的离开。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莫微生天不亮的时候便已经醒了,昨夜他噩梦缠身,整夜都没怎么睡。
匆忙洗漱后便来到了萱草堂,奇怪的是院子里的萱草竟然一夜之间都变得蔫了,各个都垂头丧脑的,失去了生命力。
莫微生感到不安急了,来不及敲门就推门闯了进去。
已经一个上午过去了,陆陆续续的所有人都来了,几乎填满了整个屋子。
可是靖荷碧宣依旧还是不醒,宫里的太医也已经来诊过了,说是回天乏力,此刻已经是弥留之际了。
顿时屋子里哭声一片,连寒云和周泽也悄悄的红了眼眶,可莫微生却没哭,他安静的坐在她的窗前,拉着她的手,只是那样静静的坐着,看着紧闭双眼的她。
靖荷碧宣依然还是有呼吸的,但脉搏已经在渐渐的薄弱,每天来诊脉的太医都什么都不说,只是蹙着眉,现在的她连药都喝不了了,太医说即使喝药也没有什么用了。
时间就这么一天又一天的过着,每天这样守着莫微生的身体也渐渐的有些撑不住了,可他却怎么也不肯去休息,说是不想她醒来的时候看不到自己,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这个房间。
莫寒云没办法看着哥哥这样对自己,于是偷偷的在他的饭食里放了些安神的药,吃过饭后没有一会,他便趴在床边睡着了。
莫寒云悄悄走进来把他抬到一边的床榻上睡着了,莫寒云悄悄的关上门便要离开,刚走到门口时却听见碧宣的声音了。
她没有具体说什么,只是呜呜啦啦的哼哼着,莫寒云急忙跑回来,“大姐,大姐。”
她好像清醒了,又好像还是迷糊的,“柒柒,柒柒。”嘴里不住的说着这两个字。
正在这时,太医来了。
太医依旧只是诊了脉,可是今天他的脸色照往日有所不同,有种难以捉摸的诡异。
莫寒云急忙追了出去,在门口,他急忙问他,“太医,大姐今天怎么样?刚才我听见她说话了,她是不是还能醒过来?”
那太医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说,只能长叹一口气,“夫人本来就是因为长期的气欲阴结才导致的昏迷不醒,也是常年的忧思和筹措才落得这样的心病。
这本就是无药可医之病,幸而得到了金风玉露那样的良药,年年服用才可维持,可是它也只是维护并未起到治疗的作用。
相反的,夫人的身体对金风玉露里面的很多成分有了依赖性,一旦长时间服用不到金风玉露,身体的各项技能就会停止工作,所以才有如今状况的。据说后来是服用的蓝山雪莲,那更是比金风玉露的依赖性更强了。
依老臣看,夫人此刻基本已经是去了,刚刚的说话声,不知是否听说过回光返照的说法?”
“也就是说大姐基本上已经没有时间了,是吗?”莫寒云焦急的问着。
“根老臣的推断,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基本上能不能熬过今晚都是个问题。你们还是提前准备好身后事吧。”太医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太医作揖离开了,莫寒云只是站在原地,他忽然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这样的消息要怎么告诉大哥,旋儿,还有紫银和周泽,他知道他们一定像现在的自己一样,不能接受的这样的事实的。
他就这样站在院子里,任凭太阳西下,月亮高高升起,却依旧只是站着,就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太医回到宫里,依照惯例,直接去了荷秋殿。
赫连奕秋还在捧着那封没拆开的信,看着墙上的那幅画,脑子里一片空白。
“陛下,胡太医回来了!”刘公公慢慢走进来轻声细语的说。
赫连奕秋一下子回过了神,迅速站起身,“快,快宣。”刚刚坐的脚有些麻,站起身的时候有些晃悠,他也并不去在意。
“微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直接说正事。”他急忙走上前说。
“靖荷府的当家的身体已经不行了,看情况能不能熬过今晚都是未知的了,今日再去诊脉时,脉搏已经非常薄弱了。
而且今日她也出奇的出现了回光返照的现象,估计是大限将至了。”
从赫连奕秋这些日子的态度里太医知道这个人必定对赫连奕秋来说不一般,可是现在自己却带来的是这样的消息,难免说话间语气有些怯懦。
“回光返照?她醒了?”
“倒是没醒,意识还是不清醒。只是嘴里不住的念着两个字,像是谁的名字?”胡太医仔细的思索着刚才听见的那两个字。
“两个字?微生?”赫连奕秋惊奇的问着,眼底却全是想被否定的期盼。
“回陛下,不是的,好像是柒柒,微臣听的也不说很清楚。”
当他说完名字后,赫连奕秋只是呆愣着,他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急忙找补了后面的那句。
他不在说话,却不由自主的流下了泪滴,刘公公见状急忙请太医出去了。
泪滴一行行的滑落,他也只是坐在那里,像个无助的孩子不知所措。
初见时的懵懂,她稚嫩的小脸,责怪自己时的可爱,那样的古灵精怪。
第一次带她去打猎,吹着秋风,看着落叶。后来长达十年的陪伴,长达十年的爱恋,她陪他走过的何止是一个童年。
那段时光是他人生所有的快乐,所有的悸动,所有的希望,而那时的每一刻都有她的陪伴。
尽管后来的许多年里他们曾互相埋怨,也曾分隔多年,中间也曾夹杂了很多人,很多事,很多情感,但她在自己心里,却始终是那个在花园里质问自己的小女孩。
是留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能理解他的人,可是她就要离开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也曾经历过生死离别,却没有一次像此刻这般无助,这般无力过。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该坐着还是该站着,该走着还是该停下,该离开还是该留下,该去送她还是该远远的看着她。
正在无措之时,看到了桌上那封厚厚的信,也许那里面会有答案呢。
于是胡乱的擦掉脸上的泪滴,跑到书桌旁,急忙拆开了那封已经辗转了好久的信封。
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写着,“赫连奕秋——亲启”
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终于敢去看上面熟悉的字迹,敢去看她弥留之际留给自己最后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