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欢猝不及防,直拽着床上的帘子:“奴家,奴家受了伤,这位军爷……”
程大脑子不怎么管用,平时不醉都显得傻乎乎的,现在喝了酒更是不讲理,直上来拿着被子裹着白清欢便扛了出去,一边扛还一边喊:“你莫欺我兄弟脸皮儿薄,你是个女人怎么的?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你还剖腹,我们死人堆里滚出来的,那个没被砍过,你剖个腹就了不得了吗!”
最后一句话是吼出来的,程大已经走到了辕门口,直接把人给扔了出去,吼完直接往回走,接着几分酒劲儿回了帐子,也没被,他就拿着褥子给自己裹了一拳。
沙漠的清晨是真冷啊。
胡将军在不远处瞧着程大把人扔过去,几次想出去,又不知道去了能做什么,脚步又落回来,最终叹息一声,随便找了个自己相熟的战友,跟着一起盘腿坐帐子里头烤火炉。
战友直笑他:“一整天没个消停时候,想嫂子啦?”
胡将军欲言又止,但憋不住:“那个什么,你们觉着外头那个姑娘……”
“你惦记这个呐?”战友嗤笑:“你可别小瞧了那姑娘,能给自己身上一刀的人太少见了,咱们打仗的,砍别人行,砍自己那个下得去手?那姑娘当时眼睛都不眨就给了自己一刀,怕是咬准了咱们将军不放了!”
胡将军这回憋回去了,直点头,又问:“若是死了?”
“死不了。”战友直摆手:“她还等着上位呢,能甘心就这么死了么?”
可不是,这钱掌柜就不是个消停的,果然带出来的侄女儿也是这样。
但又听旁边烤手的战友叹息:“倒是可怜了狗子了,瞧着跟我儿子一个岁数,跟了将军就很辛苦了,摊上了这事儿,啧。”
“你们怎的个个儿都向着二狗子?”胡将军诧异:“他可是个男人。”
“咦,你这话。”战友拍了拍手:“男人怎的了?昨儿我们营地被袭,二狗子一个人扛着刀砍翻好几个呢,若不是他冲入敌军阵营,今儿咱这兄弟都得少个十几个。”
“且不说别的,他可没做什么对不起咱们将军的事儿,也没对不起咱们的事儿,那是实打实的摆在这的好,那女人,就凭她是个女人又上了将军的床,那便了不得了?这人要睡我帐子里,我也丢出去!”
战友说到一半儿,想起来什么似得又起身往外看,兴许是没看到人,又回来颓然的坐着:“方才我还瞧见二狗子从这儿往将军帐子那边儿看呢,但现在瞧不见人了,哎,我要是他啊,我就投别的将军去,往后再也不来这儿了。”
胡将军满脑子可都听不得别的,他的脸白了一会儿,问:“你觉着,是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么?传宗接代呢?”
“算是甚么大事儿?”战友笑了:“咱们是兵,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你能活多久?可不是怎么痛快就怎么来?”
这事儿就像是军营里的一阵风,掀起不大的风浪,很快又要压下去,在边关,永远有比儿女情长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初升的日头燃起来,沙漠上的骆驼都慢了些许步伐,原本白茫茫的沙漠给镀上一层金光,而在不远处,一人一骆驼往这边儿走过来。
骆驼是认家的,自己往彭城跑,守门的侍卫早就换成了楚淮的兵,此时站得笔直,本不怎么在意那人,但是越看越不对劲,干脆提着刀便往前走。
不过数十丈时,侍卫便瞧见那骆驼上都是褐色的血,上头趴着的人身上插着好几根箭,侍卫惊得大跨步的跟过去,问:“你是哪位将军的斥候?”
“我乃楚将军的斥候,深入沙漠西边五百里,在五百里外,一万大军……直奔彭城,还请劳烦……”
话未说尽,人已去。
守门侍卫呆呆的在门口站立片刻,骤然向后退了一步,拉起骆驼便往回跑,冲着自己的伙伴大吼:“敌袭,关门,备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