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是敌是友安阳柒看不分明,直到那人出声她才辨出来是谁,原来却是纳兰庆余。
安阳柒本以为纳兰庆余进来找自己必定没有好事,便摆出一个戒备的姿势来,而纳兰庆余却丝毫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只是压低了嗓子道:“你为何会在安南国的军营之中?”
安阳柒指了指地上瘫着的程将军:“喏,拜他所赐。”
纳兰庆余似乎也对程将军的行为很不齿,皱了皱眉头看了他一眼:“你杀了他?”
安阳柒摊了摊手:“我可不敢。他要是被发现死了,我还出得去么?你现在是来干什么?杀我灭口?”
月光透过不甚厚实的营帐布照进来,帐篷里一片昏暗,看不清人眼眸中神色,纳兰庆余低声道:“各为其主罢了。我家为大金朝勤勤恳恳,却没有回报,还因姑母一事受到牵连,我又何必一条路走到黑?但我和你没有冤仇,你更曾经救过我一命……”
安阳柒不明意味地轻笑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所以,你是打算放了我?”
“不放。”纳兰庆余的声音极轻但却坚定不可商榷。
“不杀也不放,那你到底要怎么处置我?依旧让我在这营中陪酒?”安阳柒到此时却也不甚慌张了,时隔多年,再见到这曾有数面之缘的青年,她心里涌起一种奇妙的感受,生死之间,却说得如同儿戏一般。
纳兰庆余却是一脸严肃,并没有什么玩笑的意味:“眼下的情势我不能放你,但是我也不能做忘恩负义的小人,所以我会让人送你离开,等京城的事了了,再放了你。”
“京城事了?”安阳柒的语调含着些讽刺的意味,“你们的事了了,即是说,我的丈夫和孩子大概会在战火中伤亡,京城的百姓,乃至大金的百姓,也会在这场劫难中生灵涂炭。”
“我会与安南国的主将商议,不伤黎民百姓一分,秋毫无犯……”
安阳柒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话:“那之前的村子又是怎么回事?死伤遍地,哀鸿遍野,你怎么解释?”
纳兰庆余忽然不说话了,他不得不承认安阳柒所质问的事实是客观存在的,无可辩驳。
安阳柒又抓住了一个重点:“你的妹妹如今也在宫里做着太妃娘娘,你就不怕她也……”
“个别人的牺牲在所难免,”纳兰庆余抬起了头,故作轻松道,“你若再不跟我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安阳柒默然,同样是兄妹,她忽然觉得安阳闫律算是相当好的一个人了,至少他从没在关键时刻要牺牲自己,而纳兰秋那般骄纵,却也免不了要被忽视,她轻轻笑了笑:“我不走。”
“如果不走,到了明天等这个人醒来,你一样会被侮辱,难道你能够接受这样的结局?”纳兰庆余从刚才的伤怀里回过神来,诘问道。
安阳柒一愣,看了看地上酒气熏天的程将军,又想到了先前那些女子,只得点了点头:“好,我跟你走。那些被掳来的女子,劳你也帮我都放了吧,伪装成我逃走的假相。”
纳兰庆余注视着她,叹了口气:“你的善良迟早会害了你。”
安阳柒不置可否,悄悄溜回原先的营帐换了自己的衣服,才和纳兰庆余及他的人一起坐上马车走了,路上也遇到了查人的,但纳兰庆余很轻松地打发了,车子向远处驶去。
这晚的凉风倒也不小,马车的帘子都被夜风吹起,安阳柒一路向外面看,竟也看到了安阳闫律似乎在焦急地张望着什么,便拼命向他打手势,却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好在纳兰庆余对此毫无觉察。
马车行驶过一段路程,纳兰庆余怕自己行踪引起怀疑便先回去了,吩咐那两个侍卫一路好生保护安阳柒,不能让别人伤了她,也不能让她跑了。
“你们究竟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安阳柒试探着道。
回答她的却是侍卫们冷冰冰的言语:“夫人别动离开的心思,不然我们两个只好得罪了。”
安阳柒心想纳兰庆余之所以放心只让这两个人带自己离开,想必这两位功夫一定是顶尖的了,至少是可以制住自己的,只好暂时作罢,寄希望于安阳闫律能够发现自己。
就在这时,安阳柒听到了前方的一阵狼嚎声,在这暗夜里尤其显得凄厉可怖,她不由心头发慌,毕竟荒山野岭的,以他们三个人的力量对付群狼,殊为不易。
前面的两个人似乎在低声讨论着什么,一个侍卫回过头来:“夫人不要出去。前面来了几头狼,我们两个人对付就行。”
安阳柒点了点头,那两人便跳下了车子,她掀开帘子瞧了瞧,不由凝住了呼吸,这哪里如侍卫所说是两头狼?足足有二十几头。
虽然不知道这些狼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不过,也许这是个脱身的好机会,安阳柒刚这么想,就发现马车动了起来,不由一惊,原来有个人已经坐在了车前,抽了马一鞭子,那马一吃痛便狂奔起来,车也向前飞速行驶。
那两个侍卫的确伸手了得,与群狼缠斗的这会儿功夫,已经劈死了好几头,一看这边情形不对,连忙过来阻止,但狼群不依不饶地撕咬过去,他们只得继续与狼相斗,眼睁睁看着安阳柒坐着的马车被赶走了。
马车疾行,安阳柒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人背影,不觉惊喜道:“是四哥?!”
“是,”安阳闫律点了点头,“我们得快一点,他们一会儿杀完了狼很快会追上来的。”
安阳柒这时也明白了那群狼为何会突然出现了,一想到这个损招是安阳闫律出的,还觉得有些好笑。
驶出一段距离之后,两人都听到了来自前方的潺潺水流声,应是有条河在前面。
安阳柒和安阳闫律跳下了车查看,这才发现这条河不窄,却是没有船也没有桥。
无法渡河,如果强行游过去,湍急的水流也许会把他们冲走,两人都有些焦躁,却听着后面追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终于,安阳柒。拽着安阳闫律跳下了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