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奚璃眼底噙满的泪水，池也霂居然维微微一扬唇，笑了。
自此，奚璃在她眼睛里，依旧是那个最初见到的人。
好像是绕了很长的一段路，他们又回到了原本青葱少年的起点，池也霂甚至想起那一天，奚璃被带进奚家门，他们互望的那一眼。
奚璃胆小的偷看他，池也霂坦坦荡荡盯着她的小脸，然后对身边的奚羽说，“她，很好看。”
情根早种，又叹流年。
池也霂缓慢的搓了搓腿，他脸上的笑容也好像是被拉长了似的，几秒钟的回忆，是他们过去的许多年。
他觉得，仅剩的这半个小时里，他的心全部都放开了。
是不是也该给奚璃一个无憾？
想了下后，池也霂说出了这辈子他都不愿意说的话。
第一句是：“我并不爱你的姐姐，我始终爱的人是你，从我第一次看见你开始。”
奚璃愣了。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她措不及防。
池也霂笑，眼睛下弯，“其实我一直觉得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以为和我睡的人是奚羽，才接受了你养父母的婚约，直至前段时间我看见了你在奚羽墓前拿出的那个脚链。还好，我当年没有背叛，但让我更愧疚。”
奚璃微张檀口，一波波的震惊，她根本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以至于一下子没办法相信。
就又听池也霂说，“我娶你不是因为你姐姐，是因为就算错过，就算想恨，也不想把你留给别人，我每天都在说服自己原谅你，我需要时间，但我一直相信，我们婚姻的尽头是幸福，总有那么一天。”
奚璃一下子就哭出了声音，把脸埋进了掌心。
池也霂也哭，大概是生平第一次的落泪。
他手臂在面前一挥，有点嫌弃自己。
然后又说，“所以你觉得，这么多年的感情坚持下来，会被一个付晓晓就全部瓦解掉吗？那你太低估了我池也霂了。我远比你的那些脆弱更加坚定。”
说罢，池也霂站起身。
迎着奚璃复杂的眼神走过去，一把把她的头抱进了怀里。
用力，像是要把奚璃揉进他的骨髓里。
跟着这男人的声线颤了，“我知道我还欠你个婚礼，但现在来不及，就约定一下吧！等你从手术室回来，我还给你。”
这房间就传出了奚璃从未听见过的、男人的哭声。
奚璃已经木了。
这一刻没有任何的想法和反应，因为根本消化不了这么多的真相。
她的大脑里只是转着一个很不相关的想法：很久以前，她坐在池也霂的对面，看他对自己的冷漠和平静。
那个时候的奚璃就在想：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还有什么事情能触动池也霂的心，他又会为谁流下眼泪，尽管那个人不会是自己，但她羡慕那个人。
蓦然发现，她羡慕的，居然是自己。
这是真的吗？
还是她根本就没有从梦里真正的醒过来。
门外，两三声敲门，声音里透着迟疑和滞怠。
池也霂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又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而后他毫不犹豫的俯身把奚璃从床上抱了起来，怀里的人还懵着，几乎所有的表情都汇集在她的小脸上。
池也霂一笑，“你又很多时间去想通。”
然后他大步流星的出了病房。
病房外，国际杨站在那不停的流眼泪，看他们走出来，她哭着对池也霂说，“时间到了去手术室吧！”
话刚说完，她一眼就看见了池也霂红着的眼底，还有他脸上未干的泪滴。
国际杨惊的一下子就停止了哭泣。
“池总……”
池也霂也没觉得怎么丢脸，“快走吧，别耽误时间。”
一扇门，推进去了两个人，付晓晓和奚璃并行。
付晓晓侧过身，想和奚璃说些什么来的。
但却看见奚璃的脸上泛着光，眼睛里流光溢彩的，好像唇角还挂着隐隐的笑容。
这是手术，人命关天的手术。
她躺在那好像是接受神圣的洗礼。
“奚璃，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的表情。”
奚璃缓缓转头看付晓晓，笑容像秋天里的太阳似的温暖，“谢谢你晓晓，真心的，我很高兴配型成功的是我，我很高兴我能帮到你。”
她是不是疯了？
付晓晓语痴在那里。
就算是一个梦吧！
奚璃不敢奢望池也霂说出的话都是真的，也或许是对她献出自己某个器官的奖励，但她从心底还是感激。
毕竟盼了十几年的东西，被一下子收获了。
这中间还有许多的事她想不通，何必为难逻辑？她就这么听着，就已经幸福的很。
哪怕手术之后，面临的是死，至少心里没有遗憾了。
“呵……”
奚璃躺在那笑出了声，在安静的手术室里非常的突兀。
有医生走过来对她说，“别害怕，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你就闭上眼睛好好的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然后那人在她的身上推了一针麻药进去。
奚璃的视线开始模糊，好像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人。”
她嘴里突然叮咛了医生。
医生以为她哪里不舒服紧忙走过来一脸紧张的看她。
奚璃用最后一丝的力气，脱下了无名指上的戒指放到了医生的手里，“给他，说我在这里等着他的约定，等他重新给我带在手……”
奚璃一歪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手术室门上的灯，忽明忽暗的，一下下的像是跳动的心脏。
走廊里的两个人，没有声响。
国际杨在捂着唇哭泣，池也霂倒是平静许多，坐在一旁的连椅上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突然手术时的门被打开，有医生着急着脚步从里边走了出来。
池也霂愣愣的看着那个人，一时间竟忘记站了起来，他两指间的半支烟就掉在了地上。
国际杨围上去，“医生，什么情况。”
池也霂木讷的看了眼脚下的烟，脸色一下子白的好像纸一样。
他缓缓站起身，但发现一步都迈不出去。
因为他知道，医生不该在这个时间走出来，奚璃才刚被推进去。
那医生就主动走到了她的面前，“池总，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