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希音和他的眼神刚对上,就被他眼中流露出来的哀戚神色惊到——一个不过八九岁的孩子,居然会流露出这种悲伤的表情。
她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况。
“那是……什么样的一天呢?”她试探着问,“那天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呢?”
周念一抿了抿嘴,然后摇头,说道:“我不可以告诉你,因为这个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云希音想了想,又在他头发上揉了揉,感叹道:“好,我尊重你的意愿,不过什么时候想要找人分享心情了,可以随时来找我哦。”
说完就转身,收拾了周念一的药碗,准备离开。
周念一在她身后喊住她,表情有些疑惑:“云姐姐,你会一直留在这里吗?”
云希音的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片刻之后,回答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周念一的神情更加疑惑:“云姐姐你看起来很年轻,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当我的保姆?我听老师说过,像云姐姐你这样大的年纪,是正在念大学、正在努力追寻自己的梦想的时候。”
云希音挤出一点笑容,佯装无奈道:“可能是因为我不是读书的料子,所以没有学校肯要我呢?”
周念一撇了撇嘴,不怎么赞同云希音以半开玩笑的形式说出来的解释,但是他年纪小,又是极少出去接触外面的世界,所以并没有更多的空间来猜想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云希音心中揪做一团,那种不得不放弃一种信仰,满腔热忱被渐渐冰封的无奈感和揪心感再一次汹涌地浮现在心头,让她连挤出笑容的力气都没有。
周念一只看到她忽然就满脸忧色,紧接着她就匆匆离开画室。
重新回到厨房,她直接就关上了门,放下药碗以后,猛地就掩面痛哭起来。
周念一在画室里的那几句简单的质问,却狠狠地刺激到了她心中的柔软,逼得她所有被压下去的激烈情绪再一次翻涌上来。
眼泪越发流得汹涌,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的掉落在手背、脚尖和地面上。
她始终难以接受这种安排,为什么一定要让她承认这样的冤屈,撞上夜将阑这样固执又疯狂的恶魔,不止污蔑她的名声、侵犯她的身体,还剥夺她的自由……
伴随着她失控的情绪,厨房的门忽然就被打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云希音哭得稀里哗啦,眼前一片模糊,依稀分辨出来对方是夜将阑,但是已经来不及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更隐藏不了自己满脸的泪水和哭红的鼻尖和眼眶。
于是她破罐子破摔,索性哭得更加用力,眼泪流淌地更加汹涌。
夜将阑快速地靠近她身前,没接近一步,云希音就本能地排斥而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她就默默地后仰着身体,偏过头躲开夜将阑的目光。
夜将阑将她堵在厨房的墙角,紧紧地凝视着她那张哭得乱七八糟的脸。
两人之间只听到云希音持续不断地啜泣声,再没有其他。
正当云希音疑惑对方为什么不开口时,夜将阑冷厉开口:“再哭就将你丢出去。”
云希音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接近黄昏,但不至于昏天暗地,顿了一下之后,立刻又低低地啜泣出声。
夜将阑不得不承认,他的心也被这女人哭得乱七八糟——否则怎么会说出将她丢出去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来威胁示威。
把她丢出去,岂不是正如了她的愿,好让她就此远走?
云希音从第一次见面时,面对他接连不断地羞辱或者攻击,姿态都是隐忍而克制的,偶尔才会小小地爆发一下,流露出倔强的本性。
可是现在眼前看到的云希音,简直就是一个不管不顾倾泻着自己的难过悲伤和脆弱……偏偏这种难得一见的软弱,让夜将阑一点儿解气的感觉都没有。
更多的是觉得心中堵得慌,好似隐隐有只小手,攥紧了他的心脏,叫他连心跳都开始紊乱。
“云希音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再哭了!”他大吼道。
云希音被他一吼,更加不顾一切地大哭起来,边哭边抽泣着说道:“都怪你……你这个人渣、禽兽、恶魔,我的一生都要被你毁掉了!你凭什么这样冤枉我!凭什么给我泼脏水!我说人不是我害的就不是我害的!我为什么要骗你!就算是骗你又轮得到你来管吗!你以为你是我姐姐的什么人!你什么都……”
“闭嘴!”
夜将阑阴沉沉地开口,一只手紧紧地捂上了她的嘴唇。
云希音猝不及防地被捂住嘴,后面的一串发泄情绪的话就没机会讲出来,却又正值在气头上,只觉得憋闷地快要爆炸了,恨不得一口咬断夜将阑的手。
夜将阑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托住她的后脑勺,阻断了她后退的路。
“还骂不骂了?”他拧着眉,沉声问。
云希音狠狠地瞪着他,伴着眼中夺眶而出的泪水。
夜将阑气得咬牙,但是却忽然有种对她束手无策的感觉。
打一顿?那是不可能的。夜将阑不打女人。
操一顿?现在这场面,真扒光了,可能也会被这个女人状若疯狂的态度弄得毫无兴致。
继续出言羞辱?那是不存在的。云希音现在就不是一副能听进去人话的样子。
最后夜将阑只好将她扛上肩膀,然后丢尽了房间,锁了起来。
眼不见,心不烦。
他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现实不总是和想法一样。
云希音被他锁进房间以后,忽然就安静下来,安静地从外面听不出一点儿动静。
这种现象维持了一会儿,夜将阑又有点儿后悔,甚至开始疑神疑鬼,觉得云希音要么是出事了,要么是逃跑了。
可是给云希音住的房间根本就没有让她能逃出去的出口,连窗户都是在外面加上了一圈防盗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