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他回答说：“这个我才不告诉你。”
周念一笑得更欢，一个劲地说他真顽皮。
夜将阑被一个比自己小上十多岁的小孩子用“顽皮”来评价，非但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尴尬和不满，反倒是笑意渐深。
而另一边的楼下，云希音翘着那根被夜将阑裹成蚕茧似的食指，正在艰难地对付着餐盘里的一颗水煮蛋。
早餐是夜将阑做的，可是除了她，现在却没有人来吃。
云希音在这座房子里住得久了，渐渐的也就不在意那么多客套的东西，左右她也不是个客，再客套有什么用，所以等了一会儿不见房子里的另外两人露脸，她就一个人先开吃了。
夜将阑做的早餐是三个人的量，所以她很不客气地将自己的那一份给消灭了，就是手指裹得太夸张，筷子勺子叉子刀子一应餐具，用起来都不是很方便。
周念一和夜将阑重新回到楼下的时候，云希音已经将那颗水煮蛋弄进了自己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听到动静就抬起头看了过来。
随之就听到走进来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都笑出了声。
周念一笑的话没什么，她大可以跟着一起笑，夜将阑笑话她的时候，她就变得窘迫起来。
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吃相不雅观，她就连忙将嘴里塞着的东西往喉咙里咽。
干咽咽不下，就又是牛奶又是水的，看得周念一都替她紧张，害怕她在喉咙里卡住，于是一个劲地安慰她：“不要急，慢慢吃。”
云希音打量着夜将阑，发现这货还在戏谑地笑，忍不住腹诽道，这样还不是你害的，要不是手指被包成这样，我至于饿着肚子却吃不了痛快饭，吃个水煮蛋都要费力半天嘛，要不是吃起来费力，她至于图省事一口气吞下去大半颗嘛……
腹诽归腹诽，夜将阑听不到，她也不指望这人能做自我反省。
好不容易气喘顺了，她站起来就要走。
夜将阑这时候已经恢复了严肃表情，及时喊住她，说道：“待会儿十点半的时候，来我书房一趟。”
云希音应了一声，心想看样子夜将阑今天又是要留在这里了。
餐厅里留下夜将阑和周念一两个人。
周念一吃着吃着，也学起云希音的样子，要试试看自己能不能一口就将一整颗鸡蛋都吞进去，那白嫩嫩光溜溜的水煮蛋在餐盘里滚了几个圈，周念一终于是用自己的叉子逮住了它，紧接着就要往嘴里送。
夜将阑看得直皱眉，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后板着脸制止了小孩儿的动作。
周念一连着偷瞄他好两眼，确定他不是真的生气之后，问道：“为什么不让我吃？”
夜将阑很平心静气地解释说：“不是不让你吃，是不让你学那个白痴姐姐的方法去吃。”
周念一拖着长音“哦”了一声，然后说道：“可是我觉得一口一个吃起来会比较厉害。”
夜将阑嘴角抽搐了几下，心想云希音还真是挺有本事，连傻气都传染给周念一这个小孩儿了。
“不能那么吃，你没看到那个白痴刚才差点噎着了？你也想像那个白痴一样？”他吓唬周念一。
周念一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就老老实实将鸡蛋切成两半。
夜将阑生出一种欣慰感，同时琢磨着以后要不要跟教导周念一一样，好好教导一下云希音这个白痴该怎么用正常人的方式去吃饭。
一大一小各怀心事，吃完了这顿早餐。
夜将阑去书房处理事务，周念一去阁楼将两幅画都仔仔细细卷好，拿过去给夜将阑。
进去书房以后，周念一犹犹豫豫地提了个请求，说道：“大哥哥，我想要和云姐姐一样学钢琴，可以吗？”
夜将阑目光一凝，然后狐疑地问道：“是她让你跟我这么说的？”
周念一愣了一下，疑惑道：“什么？”
夜将阑收起自己的狐疑神色，轻声道：“没什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学？想请什么样的老师来教？”
周念一早就想好这个问题的答案，乖巧说道：“明天就可以立刻学，老师就不用请了，夜哥哥，家里不是有现成的钢琴老师嘛。”
说着又冲夜将阑眨眨眼睛。
到这时候，夜将阑终于确定他这要求到底是为谁提出来的了。
“念念，”他身体微微前倾，意味深长地看着小孩儿，问道：“真的是你想学钢琴，还是有人手痒了，想要摸一摸钢琴了？”
周念一很坚定地说道：“真的就是我想学钢琴了。”
夜将阑看他不像说谎，平时更没有说谎的习惯，想来自己应该是因为云希音的缘故所以对钢琴这种东西的存在变得比较敏感吧，瞧云希音的样子，也不会是愿意利用一个小孩子来达到自己目的的人。
“行，这件事我待会儿就安排人去办，还有，云希音那边你去说，我不会管。”他平静地说道。
周念一看他答应地爽快，心中很是感动。
作为一个被夜将阑收养回来的孤儿，周念一几乎没有和夜将阑提过请求，现在却提了一个看上去如此大动干戈的请求——房子里多了一家钢琴，不仅是摆设上面的问题，更是会出现钢琴的声音。
夜将阑会同意，周念一既开心又歉疚。
小孩儿的脸上藏不住心事，夜将阑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有点无奈，放缓了语气说道：“你是锦伊救回来的孩子，现在又在我身边生活了这么久，只要你想要，我都会尽量满足你，记住了吗？”
周念一又是一阵动容，点了点头，眼眸中闪过一点盈盈水光。
夜将阑轻笑道：“才跟你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要哭出来了？”
周念一还是有点儿好面子的，自认为哭鼻子就是一件掉面子的事情，立刻就将泪水憋回去，道：“我都快要十一岁了，怎么会哭鼻子，大哥哥，一定是你看错了。”
夜将阑又是一阵轻笑。
周念一忙岔开话题说道：“那我就先走了，我去求云姐姐当我的钢琴老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