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将阑轻笑着看着小孩儿从自己书房跑走,开始继续处理手头的事情。
十点三十五分的时候,书房外面传来敲门声。
夜将阑沉声道:“进来。”
书房的门缓缓打开,云希音站在门口,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面对夜将阑逐渐变得凌厉的神情,终于是迈步走了进来。
书房的门没有关,就这么一直在云希音的身后开着。
夜将阑眸色渐沉,见云希音的模样,越发觉得这个女人是在预备着随时撤退。
视自己为洪水猛兽,这是夜将阑早就知道的关于云希音对自己的看法,可是现在这种不满的感觉在他心中滋生出来,存在感更加强烈。
他明显感到自己心里头的不痛快,脸色阴沉沉地说道:“把门关上。”
由于这个书房曾经给云希音带来很糟糕的记忆,就是在这间本该氛围严肃的处理公事的房间里,夜将阑曾经一次又一次发狂似的侵犯着她。
再次踏入这里,她心中是抵触万分。
拗不过夜将阑快要吃人的眼神,云希音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得退回去将门合上,却并没有锁死。
夜将阑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件琐碎的事情过去,因为他找云希音过来,还真是因为有正事要说。
云希音站在书房中间,眼观鼻鼻观心,沉静地像是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像。
夜将阑在这种沉默之中,破天荒地感受到一种压抑和不爽,开口打破沉寂:“你迟到了五分钟。”
说着就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时间。
云希音站在那里,听到他找茬的话之后,忍不住抬头去看墙壁上的挂钟。
挂钟是古老的样式,使得整个书房的装饰风格更加给人以压抑沉重之感,那种感觉更是直击云希音的内心,让她有些喘不过来气。
钟表指针确实已经转过了“三十分钟”的那个位置,加上刚才的一阵耽搁,现在已经快要到十点四十分钟。
她在夜将阑的身边呆得久了,自然也知道了一些夜将阑的行事风格和生活习惯,比如守时,比如无法容忍他人不守时,尤其是在他已经吩咐好了的情况下。
云希音知道自己大概是刚才在自己房间里磨蹭犹豫的时候耽搁了时间,所以现在夜将阑脸上的神情清楚明白地告诉她——这个男人生气了。
夜将阑生气的时候,云希音是打心底里感到恐惧的,这时候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往后退,同时心中开始庆幸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有把门从里面给锁死。
这样待会儿夜将阑这恶魔发作起来的时候,她也好逃跑得更加方便一点。
夜将阑冷哼了一声,道:“站好了,老实点。”
云希音每次都会被夜将阑警告要老实一点,可是她明明从小到大都几乎是人群里最老实的那个,上学时在学校是品学兼优的模范生,出了学校也无不被长辈亲戚夸赞乖巧懂事。
无奈夜将阑总是嫌她不老实。
前后情况一对比,就可见到底问题是出在谁的身上。
云希音至今也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误,错得离谱的就是眼前这个被自身情感蒙蔽了双眼的无理取闹的男人而已。
“你找我什么事?”她停下来,用很冷静的声音询问道。
夜将阑看出来这女人是在强装冷静,虽然云希音性子倔强,但他丝毫不怀疑对方对自己的忌惮。
于是他莫名其妙地说了句废话,指着书架某层的卷轴说道:“我还能请你来做什么,当然是请你来看画儿,你姗姗来迟,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云希音也听得一阵莫名其妙,感觉出对方语气里的阴阳怪调。
生气是一定的,可是夜将阑今天发泄怒气的方式,似乎有点诡异……改成阴阳怪气地嘲讽模式了?
云希音默默地腹诽着。
至于夜将阑指的那两幅卷起来放在书架子上的画,云希音光是看那纸张样式,就觉出一种熟悉感,大概就是周念一画的那两幅打算送夜将阑当作礼物的画。
夜将阑不说话,她就当真走过去,将那两幅画展开来,又看了一次。
一张上面画的是上次看到的背影图,一张是她自己坐在花瓶旁边拿着书。
两幅画合在一起看,云希音就更是觉得诡异万分了。
夜将阑斜睨她一眼,问道:“怎么样,喜欢吗?”
云希音哑然失言。
这个问题,以她的立场来看,似乎并不好做出回答。
所以她就沉默下来,盯着画面一动不动。
不知不觉的,连夜将阑起身来到自己身边都没有发现。
“这幅画以后等奶奶过来的时候,就挂在客厅里。”
夜将阑忽然出声,将云希音吓了一跳。
同时,对方说出来的内容也让云希音感到疑惑不解。
如果她猜得没错,云锦伊的存在并没有让夜家主宅里的那些人知道,现在云锦伊都不在人世了,为什么又要拿出来给人看呢。
“跟我说这个做什么。”她疑问道。
夜将阑由这幅画展开来说道:“奶奶看上去很喜欢你,你的出现让她很开心。她年纪大了,身体也没以前好,所以我希望她以后可以多开心一点。”
云希音更加疑惑:“那又是为什么要挂这幅画给夜老夫人看?”
夜将阑也很疑惑,反问道:“为什么不能给她看这幅画?”
云希音道:“他们不是都不知道姐姐和你以前的关系吗?现在姐姐都不在人世了,为什么还要将她的存在告诉他们?”
夜将阑隐隐感到自己被云希音给绕进去了,也察觉出来云希音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东西。
他定定地忘了云希音一会儿,然后说道:“你以为我是在说什么?”
云希音因为困惑,所以模样看起来没那么冷漠,依着对方的问题回答说:“你说你要把这幅画挂在客厅,让夜老夫人来的时候可以看到,还说希望夜老夫人可以开心。”
夜将阑咬牙切齿地说:“那我是不是还说,夜老夫人误会你跟我之间的关系之后,是非常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