嘱咐素儿替自己遮掩一些,云浅汐披着一件黑色斗篷匆匆赶去天牢。这一次,不等守卫开口阻拦,她便将令牌拿出。守卫虽然奇怪来人为何一件黑色斗篷遮了脸面,但并不敢问。恭敬地将人给放了进去。
顺着第一次来天牢时的路,云浅汐很快就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依是破碎染血的衣衫,较之上一次见面,改变的是云章身上日益增多的伤痕。
云浅汐一把掀开兜帽,鼻子一酸,眼眶里都是泪。她情不自禁地跨前一步,低唤,“爹爹。”本就是寒九腊月的天,天牢又是阴冷的地方。受刑之后也无人给云章上药。此时的云章,已经是昏迷了过去。
见自己呼唤,云章却是未动,好在云浅汐还能看出云章瘦弱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否则,她会以为自己的父亲已经……逝世了。
云浅汐心中一痛,连步走到云章的面前,伸出手落在云章的脸上,冰冷的触觉刺得云浅汐的手不住地颤抖,“爹爹,爹爹。您醒醒。您醒醒……”
云章缓缓睁开眼,看见女儿微红的眼眶愣住了,“汐儿,你,怎会来?”前次他便已经看出来了,如今云浅汐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本以为,即使自己出了事,自己女儿贵为皇后,也不会遭受太多苦难了。他却是忘了,宫里的人若是没个强盛的娘家在身后支持者,哪儿来的好日子过?如今又偷偷来看他。怕是会惹来无数麻烦。
云浅笑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过得很好。思及自己肯定无法多待,云浅汐压下心底的百万情绪,尽力忽略心底的哀恸,问道:“爹爹,您……是否有谋反?”
云章忍不住轻轻咳嗽,一边咳嗽,一边吐着血。云浅汐惊呼,“爹!”
云章摇摇头,示意云浅汐不必在意,云章脸上浮现一抹浅笑,却显得格外虚弱,“汐儿,你不必忧心爹。爹活到这把年纪已经够了。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了。可是爹老了,也护不了你了。你需得自己多加保重才好。”
云浅汐咬咬牙,压低了声音,“爹爹,这些日子宫中动土木,一个宫女拾到了先帝身旁服侍的一个老太监的绝笔血书。”云浅汐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是否有人探听,没有发现有人,方才续道:“血书里面提到了遗诏和地宫图。说是地宫图交给了太傅先生。”
听到这些,云章脸上表情并无变化,等到云浅汐说完,方才道:“我没有听过什么地宫图。汐儿,这些事情你不要牵扯进来。”
云浅汐苦笑,“爹爹,我也不想牵扯这许多,只是如今除了我,还有谁能够救得了您?还有我云府中上下几百条人命。又有谁来救?”
云章沉默,许久,叹气,“是爹不中用。累你们至此。”他微微垂下眼眸,似是不忍再看云浅汐瘦弱的身姿却要担负起如此重任,“当年先帝逝世之前,曾予我一件信物。让我在必要的时候拿去交给老太傅。而其他的,我便是真的再也不知。”
听闻此言,云浅汐眸子膛大,心里浮现一丝喜色,更多的却是焦躁,“这么说来,真的有信物!爹爹您为何早些不说与我?”云章苦笑。云浅汐定了定神,正要问信物是何物时,听到外间发出了极大的声响。心里一惊,云浅汐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同云章道别。云浅汐带上兜帽,匆匆离开天牢。
小心翼翼地潜回宫中,从素儿口中得知自己溜出宫的事情并未被人发现,云浅汐心中不由松了口气。脱下斗篷收好,云浅汐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匆匆疾行而变得散乱的发髻,让自己看起来是一直待在宫中的模样。
此时天已经有几分亮意。云浅汐自云章口中得知有信物,也是没心思再睡会儿了。她坐在圆桌旁,一杯热茶捧在手中,微微温暖了冰凉的双手。
袅袅的青烟缓缓飘起,模糊了双眼。云浅汐双眼微微眯起,直到此时。她才想起一个问题来。
是谁,告诉秦柯,她爹谋反?还让秦柯认为遗诏和地宫图都在她的手中?
这些事情本就是机密,若非有人从中作梗,秦柯是不会知道这些。是谁有这个心,还有这么大能耐?
或许,找出这个人,很多事情就会迎刃而解了。
云浅汐放下茶杯起身走到窗边。窗外,天空透出一丝玫红,像少女羞涩的脸庞。动人,充满着朝气。
拂晓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