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见着陆子鸠的手指轻轻弹动了一下,想是成了。
“你真好……尚有个能为你剜心剜血的人……我好生羡慕你……”
嬅鲤说着这句话,又伸手幻化为一个老妇的模样,靠在床榻边睡去了。
第二日,李恪拖着尚未痊愈的身子便来守着陆子鸠,那嬅鲤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从乾吟宫出去了,只嘱咐了宫婢在陆子鸠醒来时再煎一两副药给她喝。
李恪卧在陆子鸠的身侧看着她,眼也不敢眨一下,朱英达识趣地守在宫殿外,不敢进去叨扰。
“阿九,你这次若能好了,我便圆你的心愿如何?”
他望着陆子鸠的睡颜,确实开始有了起色,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他将手轻轻覆上她的眉宇,她的眼睛,她的……
李恪累极,本就剜心取血,又守了一夜。
此刻见着她面色好起来便也沉沉睡在她的身侧。
到了夜半的时候陆子鸠果然缓缓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倒是也没有出嬅鲤的一日之说。
而李恪因着受伤休息也没有离开过乾吟宫,极为难得地放置了一日的朝政没有管,只是静心睡在她旁边。
乾吟宫殿内尚存了一盏小小的烛火,她悄悄起身坐了起来,望着李恪喃喃出声,“为什么还要救我?让我死了不是更好么?”
她是睡着了,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切都回到从前,在梦里她和子雀尚是一对好姐妹。她没遇见过李恪,更没有与这些权臣朝野做过什么纠缠。
梦里这一生很是平稳,她在村落里与莽夫草草一生。
可是后来,她的梦断了,她听见李恪的声音,她听见他要她醒过来,可她却不愿意醒过来。
许是她看了他有些久,他竟然有所知觉,醒了过来。
“阿九,”李恪睁着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她,眼中满是深情,她险些看痴了。
她果真醒了,李恪不顾自己胸口的伤用力撑起来将陆子鸠抱在怀里。
“阿九,你终于醒了,朕再也不会放开你了,再也不会了……”
李恪将她抱的很紧,好像用尽全身的力气,只为护住眼前的珍宝。
“我在梦中听到你说的,只要我醒过来就放我出宫,放我走。”陆子鸠一席话毕,只觉得李恪抱着她的手也抖了几分,像是个孩童,终究摇晃着握不住手中的宝物。
李恪不再言语,只是紧紧抱着她。
“你说过的,我醒来你就放我走!李恪你放过我罢,如此我也放过你,前尘往事我们一笔勾销不好么?”
她虽然在梦境中,但是她却将这些话听得清楚。当然她也知道李恪为了救她做了什么牺牲。
只是她身心俱伤,饶是再活一次,也不愿意再留在这深宫红墙中,再不愿牵扯着皇权贵胄。
“阿九,我知道你心中再无我了……我知道的……你的心中都是皇兄,我进不去半分,我却以为我还可以……我还以为我尚有机会弥补你……”
李恪将抱着的双手缓缓松开,颓废的样子让人看得心疼。
李恪,你其实何曾懂过我?何曾懂过我呢?
“除了离开我,你要做什么我都允你。你近日累了,好好歇息吧。”李恪说完这句话便拿了衣裳草草从乾吟宫出去。
站在门口侍候的朱英达吓了一跳,倒是第一次在半夜里看见皇上从陆姑娘的宫殿里跑出来的。
只是眼下皇上的脸色非常难看,让朱英达不敢问话,想是又与这陆姑娘有关系呢,这姑娘竟然将皇上搅的一团乱,实在是个有功夫的。
许那时太皇太后说的没有错,的确是红颜祸水。
幸好他断了六根,十分地清净,如此想来倒也是一桩好事情了。
陆子鸠刚刚得了重生倒是十分的神奇,多年的病态都在昨夜去的干净,连精神都好了许多,想起许多的从前,这一夜她无眠,李恪也是……
太医院知道这消息之后震惊非常,几个太医轮着想给陆子鸠请脉看看这事,毕竟这样的怪事便是活上几辈子也难看到一次,简直就是医学界的谜。
此时定坤宫内:
嬅鲤和李恪二人正在殿内说着话,一众的宫人都被差遣到了外殿,不准进内伺候。
“皇上,你要的,老身已经帮你达成了。眼下是你要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嬅鲤坐在堂侧,如枯骨一般的手指摆在案几上轻轻敲了几下。
“巫医想要什么?朕只要给的起,都会给你的。”
那嬅鲤此刻抿了一抹笑,李恪昨日便知道此人来者不善,奈何却有本事。凡事只要能救陆子鸠他便都纵容着,此刻她倒是丝毫都不掩盖自己的野心了。
“皇上知道老身来自月昇国,这要的自然和月昇国有关,自然也是皇上给的起的。”嬅鲤定定地对李恪说道。
“巫医请说。”李恪做了手势,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要你将月昇国列为盟国,往后三十年都不再征收赋税,不再征取贡品,若是月昇国有事南国也要出兵相救。”
嬅鲤说完仔细观察这李恪脸上的表情,思衬着自己要的会不会太多,原本国君想着救这样一个女人能要到结盟的条件,便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但是嬅鲤不这么认为,李恪紧张这个女人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试问普天之下,能有几个男人愿意为自己的女人剜心取血的,更何况还是一个君王。
“巫医如何觉得朕会同意呢?月昇国这狮子口张的委实大,要知道这不光是朕一人的国家,还是万千百姓的国家。”李恪回答她的语气颇有君王的威势。
但嬅鲤却也是个不怕的,“皇上,凡事皆有两面。老身救了那姑娘用的是自己的命数,若是皇上不同意,我便是将这些命数收回也是可以的。”
“你……”李恪的脸上露出了微怒的样子,一闪即逝,李恪换了脸色说道,“月昇国人才辈出,果真是个水灵的地方。朕可以如你所愿,但是朕要你留在这里,三十年后可归,如何?”
嬅鲤的要的他给的起,但是尚不是那么容易拿的,她是能救陆子鸠,那就将她留下来,也是断了她日后再以此法来左右他。
南国地理位置甚好,易守易攻,国家富足兵力强势,现在正是最强大的国家之一。如此三十年,换月昇国平安也是划算的。
“好。”嬅鲤看着李恪的脸沉默了许久说出一个好字。
如此嬅鲤与月青雁来南国最大的目的都得以解决了,想不到真如国师所说,只一个女人便解决了。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李恪做完这笔交易,不禁嗤笑自己一番。这么多年,终究是白费了那些功夫。
自他小时,所受的便是红颜祸水,帝王无爱的想法。从来说帝王动了真情,便是要伤国伤民,更伤了自己的。
这样的话现在想来,果真是一点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