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是可怜人,可他亦是如此。
红颜枯骨朝暮变,青丝白发今昔生。三千红尘身是客,人生几度未了情。
陆子鸠看着这样眼前这样的场面,虽司空见惯,仍旧惊心,她虽然对这个孪生的妹妹不再怜悯,但也是除了珊儿以外这世上最后一位亲人,往后却是再无此人了……
“来人,将她拖出去。竟然敢害皇上,幸得她自行了断不然定叫她尝一尝后宫三十六道酷刑!还敢污了哀家的佛莲,真是阿弥陀佛。”
明氏看着这个死在她宫中的女人,无他,就像是看着一滩垃圾一般。
李恪又想叫太医为陆子鸠诊脉,只是看着她慌着跑去了木槿那里,他只好提着太医又去了偏殿。
黄木卧上,已有人为木槿换了白色的内衫,她埋在红色牡丹的被罩里样子却十分惨淡。有宫人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一声陆姑娘来了,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姑娘,”木槿的样子十分苍白,嘴角亦不见有半点血色,却仍旧为陆子鸠扯起一个淡淡的微笑。
“你别说话,好生修养。”陆子鸠微蹙眉头,半跪在塌前安慰木槿地说道。
“姑娘,我知道自己的身子,你不必安慰我……只是木槿走了便无人再伺候姑娘了……”木槿有些悲伤地说道。
只是我走了……便再无人护你了……
这话仿似从前听过,一遍一遍地在陆子鸠的脑袋里炸开。
“对不起,对不起……木槿,是我害了你……”陆子鸠执起木槿的手握在脸边。
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为什么都要别人替她戴罪呢。
“姑娘,我不怪你……这是木槿的命数……木槿死后姑娘也别伤心……这样木槿也能去见见多年未见过的娘亲了……木槿真的好想好想娘亲……娘亲……”
木槿说完这句话脸上有了异色,突然抽动起上身,从口中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那血滴淌在衣裳上面像开的轰轰烈烈的牡丹一般,随后便闭上了眼睛。
“木槿!木槿!”陆子鸠不停呼唤眼前这个了无生气的人无果,又忙叫起来,“太医!”
那王太医不知今日是倒了什么霉,已经破例为宫女诊治了一次,眼下又要来一次了,说出去真是要丢了太医院的脸面了,奈何皇上就在身后看着自己,不治不行啊。
他上前去探了木槿的鼻息,又伸手在颈侧摸了摸。
“回皇上,人已经去了。”
陆子鸠听着这话只觉得十分奔溃,前几日里还抓着她的袖子害怕的小女子,眼下已成了一副破败不堪的尸|体。
“木槿……你说话呀……你起来!你起来呀!”陆子鸠不住地摇晃木槿的身体,但是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这样的场景已经在她面前出现过了,她不想再看到了,不想了……
“阿九。”
李恪在身后看着这场面情不自禁地唤出她的名字,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陆子鸠在他的面前这样失控。
她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人,眼下却败了本色,原来她也是这样不堪一击的。
面对李恪的叫唤她仿佛听不见一般,只是直直地叫唤着木槿。
李恪只好在她身后将她打晕了带回乾吟宫。
王太医也被李恪端着一起去了乾吟宫为陆子鸠诊脉,“皇上,她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与初入宫时的情况一样,就是这毒仍旧在蔓延下去,没有被压制住的起色。”
李恪听了太医的话放下了一颗悬起的心,所幸丽妃的计谋并没有伤害到她,却是误伤了木槿和他,如此也是好的。
“那荀星草没有起效么?”李恪问着眼前有些摸不着边际的太医问道。
“不应该啊,那荀星草用了一月之后微臣替姑娘诊过脉,那时候有明显克制住毒性蔓延的痕迹,怎么会这么快就没有用了呢。”
王太医思衬间捋了捋胡子,这年头太医真是难当的很呀,还是早日告老还乡,免得成日历这样担惊受怕吧。
李恪遣了太医回去,便又重新坐在陆子鸠的床榻边,看着她的睡颜,不敢闭眼。
半夜里的时候她像是做了什么不美的梦,眉头皱的紧紧的,他便伸手替她慢慢抚平,就这样一夜未眠到了第二日的清晨。
“皇上!”太监朱英达此时进了寝殿向李恪通报丽妃遗留下来的事情,他做事倒是越来越利索了。
丽妃死后,朱英达便派人将柏春宫搜了个遍,在一个极其隐秘的箱子里找到一盒装的精致非常的香粉,朱英达觉得奇怪便带了回来。
又将整个宫的宫人都拉回来逐个拷问,用了许多的刑罚。
朱英达注意到迎夏时常跟随在丽妃左右,更是在她身上下了不少功夫,没想到那丫头竟然十分的受苦,差点将宫里的三十六道刑罚逐个施遍。
朱英达又将那香粉盒拿出来想要问问她这个东西的由来时,那丫头就开始渐渐受不住了。
所幸最后她还是从嘴里吐了有用的东西出来,那毒便是这盒子中的香料,又将利用香嫔制香的事情也一并抖落了出来,才没有白费他这许多磨人的功夫。
事后迎夏更是向他讨要一条活路,只是她死路已经一条道走到黑,朱英达实在无能为力。
“那盒香粉在哪儿?”李恪问道。
朱英达连忙递了在他手中,李恪看着那香粉盒子描的十分精致眼熟,陆子鸠的宫中也有一个,专门用来放那荀星草的香料。
李恪将那盖子打开闻了闻,却并没有发现有何不一样,“她果真是下了好大的功夫。”
“皇上说的极是,我昨儿半夜里也去过香嫔那儿一趟了,原是把那荀星草和凤鸾花放在一起了,那凤鸾花无色无味,掌握的计量好便是一点也发现不了的。奴才本想将香嫔带来给皇上发落,却不想香嫔已经因为制这香去了大半条命,眼下是在垂死挣扎了,太医说了不出两日便要……”
朱英达将结果细细地告知了李恪,又从袖兜中掏出一封信给他。
那是香嫔给他的信,信中只写了一句话:还请皇上放过公主,臣妾愿以死谢罪。
香嫔死在一场冬雨中,听宫人说她偷偷将手腕割破放在棉塌里,冬日里被塌都是鲜艳的花红色,宫人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去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