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焱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我。
我呆愣在当场，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若事情真的像苏焱所说那般，那我的父亲，的确逃不开干系，但是……
“你有证据吗？”我垂下眼睫，不想让他看到我心底的震动。
“证据？”苏焱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和师父被人一路追杀回到苗疆，当年我才八岁。一个八岁的孩子，要去哪查找你所谓的证据？”
“所以，你毫无凭据，只因你私心猜测，就把这一切的罪恶，都怪到了我爹的头上？”
我终于抬起头，冷冷地看着苏焱。
苏焱却毫不示弱：“我师父来到中原一事，除了你爹，只有几人知晓，那几人全是你爹的至交好友，唯你爹马首是瞻。而且我暗地里查访过，我师父出事当日，那几人全都不知情，除了你爹，我想不到其他任何人！”
“我只恨，有人抢在我的前头，灭了你全家，而不是由我亲手，做这一切！不过幸好老天垂爱，还给我留下了一个你！”
“你该死！”我怒不可遏，冲过去给了他一个耳光！
“我确实该死，早就该死了……如果不是我师父救下我，早在当年，我早就被你们这些中原人打死了，还轮得到你对我动手？”
苏焱一张脸被我打得偏了过去，却仍斜着眼睛看我，十分不屑的样子。
“现在送你去死，也不算晚。”我咬紧了牙关，伸出手，掐住他的双颊，将早已在掌心攥得温热的瓷瓶对准他的嘴，一股脑灌了进去。
我原本不想，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我原本，还想着跟他化解当年这段仇怨……
可是，我控制不住我的双手，我的魂魄仿佛浮在半空，对着给苏焱灌药的我，徒劳地伸出双手……
他是我爱着的人……可是，我们之间，有化解不开的仇怨，不死不休！
苏焱还想挣扎，眼睛看着角落里的黑珍珠，只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而黑珍珠正忙着跟红珊瑚叙亲子之情，他没有发出指令，黑珍珠自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红珊瑚当然更加不会管苏焱的死活，它是我培育出来的，只听我的话。
苏焱的眼神有一瞬变得十分冷酷，随即，又软化了下来。
我只死死地盯着他的喉咙，看着他将蛊毒吞下，才手脚无力地瘫坐下来。
“小晚，你会做噩梦的。”苏焱用前所未有的柔和眼神看着我，“亲手杀死自己心爱的男人，你以后日日都会被噩梦缠身，直到你彻底忘记我。但是你亲手杀了我，那你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我……”
“住口！”我捂住耳朵。
心底却十分清楚，他说的没错。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他……
十三年的爱恋有多么厚重，这几日的仇恨有多么激烈，我对他的记忆就会有多深厚。
亲手杀死爱了十三年，占据了我大半人生的男人，这种刺激，别说是我，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忘记……
“哪怕我住口不说，你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从小就很聪明……”苏焱用柔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的眼神看着我，嘴角开始流出血来。
“我早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如果你不是江泓的孩子，该有多好……”苏焱的鼻孔也开始流血，血流到他的嘴唇上，我才开始慌乱。
“师父，师父……”我扑到他身边，抬起手给他擦即将流到嘴里的鼻血。
“不要叫我师父，你不配做我的徒弟，我也不配做你的师父……除了仇恨，除了怨愤，我什么都没有……”苏焱的声音已经十分微弱，双眼也流出了鲜血，耳朵里也在流血……
忽然，他猛地大叫了一声，我立刻给他解开绳子，他便捂住了胸口……
我知道，他很痛，因为我给他吃的，是噬心蛊……
万蛊噬心的痛，不知道，及不及的上，蛊虫破体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