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要带儿子出国治疗的方案,楼茵茵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左司冥。
“司冥,我担心左叔叔那里的工作不好做。”想着刚才男人爽快地答应了的背后还有重重羁绊,楼茵茵的心里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你了千万不要再惹他生气了。”
“你不是还在生父亲的气吗?”左司冥看着女人体贴的样子,一把把女人搂进怀里温柔地道,“茵茵,这辈子能够娶到你真的是左司冥的福气。”
“能够嫁给你才是我的福气,”楼茵茵只要一想到每每在最落魄的时候还有左司冥成为自己坚强的后盾,心里就安心了不少,“司冥,一定不要跟左叔叔吵起来。”
“放心吧,”男人故作轻松地安慰女人道,“父亲平时虽然严厉了些,可是从来都不是一个不通情理的人,我跟他说明白儿子的事情,他一定会同意的。”
紧紧地把女人抱在怀里,左司冥只觉得身上无形之中被压了一座大山。男人有的时候也会自己问自己,为什么偏偏就是自己的儿子。如果有可能,男人愿意自己替儿子去承受这一切痛苦,只要儿子能够赶快好起来。
左司冥害怕,他害怕看到儿子憔悴的脸庞,害怕看到女人的眼泪,害怕父亲因为生气而日渐衰弱的病驱,可是男人只有把它们全部的压在心里,像是这一切的不美好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骆驼般地行走在人生的沙漠里。
“总裁,你过来了?”看到难得的左司冥不去公司里忙活,林岚的眼前一亮。
上次女人跟左司冥说过林岚给儿子下药的事情,左司冥虽然理性,从来不愿意冤枉一个人,但是终究对林岚存了几分芥蒂,“林岚,父亲怎么样了?”
不想跟林岚太热络,左司冥直奔主题,心中明明压着一座大山,可是嘴里温润流畅的话语让人看不出一点被生活折磨的样子。
“左叔叔最近很好,”林岚的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可是一想男人的来意,林岚的眉头又紧紧的拧巴在了一起,一字眉像是两个聚拢的煤矿山,黑黑浓浓,看不到边际,“可是又不太好,算了,总裁,你还是亲自去看看他吧。”
看从林岚的身上也得不到太多关于父亲的信息,左司冥索性硬着头皮走进了父亲的房间。
留下林岚在男人的身后有些懊恼的狂喝着温开水。左司冥来一趟不容易,自己怎么就没有把握好跟他多说上两句话呢?林岚重重的放下杯子想,只有老管家一言不发地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只有老管家的心里明白,归根到底也不过是林岚的自卑心在作祟罢了。
明明生活云泥之别,明明跟少爷融不到一个圈子里面去,还非要挤破了头往少爷的心里进,到最后也不过是头破血流罢了。老管家的心里更清楚,相比林岚,青子要过得简单纯粹的多,一心一意只想着报恩,从来没想过有任何身份上的僭越。这种等级的差距在青子的心里留下深深的印记,跟现在的大多数仆人不一样,青子是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很楚家主人是有区别的,反倒是这样小心翼翼生活的模样,让老管家心疼不已。
一进来左春秋的房间门,左司冥就有些后悔了。虽然说父亲病重自己当儿子的早就该来看看,可是上次父亲为了表示对楼茵茵的抵制,竟然一声不吭地带着祈福搬来了辅别墅,左司冥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
“爸。”
靠近左春秋床边的时候,男人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专制残暴的父亲竟然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蜷缩在偌大的床上地角落里,头上的白头发极其夺目耀眼,闪疼了左司冥的眼睛。
“你来干什么。”
左春秋没好气地道,没有转过身子来看儿子一眼,声音里都是慵懒,“我这刚刚睡了个午觉,就被你给搅和了。”
左司冥一听心里有些难受,这段日子早就听几个仆人说父亲晚上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好不容易瞌睡了还被自己给打扰了,“那我一会儿再来。”
左司冥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可是句里行间都是对左春秋的关怀,“你照顾好自己。”
“你等等。”
左春秋突然叫住了左司冥,声音比刚才大了不少,“谁让你走的?”
左司冥再回头时,发现父亲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依然是沧桑的模样,比起往日少了许多神采,“爸,你怎么起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起来了?”左春秋没好气地道,“左司冥,你是不是就盼着我赶紧离开你。”
“爸,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左司冥也是个急脾气,父子两个人都倔得像头牛,三言两语就要吵起来。
“我不知道要是现在我再不起来,你跟楼茵茵还要把我的孙子带到哪里去。”老爷子的声音里有了怒意,左司冥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爸。思凌的伤势现在越来越严重,真的不能再耽搁了。”左司冥的更新近乎恳求,他用最低的声线看着左春秋道,生怕稍微不礼貌一点就会让父亲觉得心寒。
“放屁!”左春秋知道儿子说的有道理,可是他的的确确不能放孙子出了国门,“A城的医疗条件在整个世界上都排的上名次,你凭什么说我孙子在这里就没救了。都是你们大人的说辞罢了!”
“父亲,我知道你的担心。”左司冥无力地道,可是话里话外又分外坚强,“你是担心我跟茵茵还有孩子一旦出了美国,就不再回来了吧?”
左春秋愕然,有那么一刹那竟然忘记了回答儿子的问题,“还有其他的原因。”
左春秋只是小声地丢下这么一句,“如果你这次要是带着思凌跟那个女人出了国,以后就不要回到这个家了,我不再认你这个儿子。”
左春秋说得苦涩,他还担心孙子一旦去了美国,病情不断恶化,到最后还要客死他乡。左春秋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敢再接着往下想自己那么活泼可爱的小孙子,老爷子觉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左春秋多多少少跟管家提过自己的担忧,管家一边宽慰左春秋,一边也表示理解。像左春秋这样白手起家父辈都是老农民的创业成功人士,凭着自己的一身魄力打下江山的气魄和胆识并不多见,的确值得为人称道。可是知识层面却太窄,看很多东西的时候总归不够透彻。
“爸,你能不能为思凌想一想?”左司冥断然不愿意再伤害病入膏肓的老爷子一分一毫,可是越是这样,左司冥的心里就越是难过,“思凌他还那么小,你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离我们而去吗?”
左司冥的心中有太多的痛苦来不及跟左春秋一一说清楚,原来这么多年父亲不信任的人,从来都不只是一个楼茵茵。从母亲到祈福,从楼茵茵到自己,左司冥不知道父亲究竟又没有那么一刻,完完全全地把自己当成儿子,当成最值得他信任的亲密无间额人。
“不管怎么说,”左司冥的话让左春秋倒着吸了一口凉气,“我都不会放弃救治我孙子的,只要他留在A城,我一定尽我所能给他找最好的医生。”
左司冥知道父亲那里自己的话已经不再奏效,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坚定地看着左春秋道,“爸,我今天来是跟你辞行的,公司的事情我已经让小黑交代下去,您大可不必担心,家里的话有林岚和左妈,我也放心一些。”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左春秋气急败坏的道,“左司冥,如果今天你出了这个门,你我就不再是父子!”
“爸,对不起。”左司冥的心里都是愧疚,可是他却只能重重地放下身子,对着左春秋磕了几个响头,“以前都是你照顾我,我是你的儿子。可是现在我有了我的儿子,一切跟他比起来,都变得那么轻,那么轻……”
这是左春秋在左司冥的母亲去世之后,第一次看到儿子流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左春秋突然有些理解左司冥,他是两个男人的父亲,怎么会不明白左司冥心中的感受。老爷子突然想起身去扶起儿子,看着左司冥额头上殷红的印记,老爷子的心里阵阵发疼,却始终移不开腿。
左春秋的嘴巴张了半天,最终一句哈也没说,看着儿子的背影越来越小,最后在房间门口消失了。管家适时来到左春秋的身边,蠕动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被左春秋摆了摆手制止了。
有些东西适合自己一个人消化,它可以是情绪,是痛苦,是最牵动人心的一切。左春秋再清楚不过了。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在为了儿子的离开而难过,左春秋竟然慢慢地掉下泪来。他觉得自己欠儿子的太多,从来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