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雪莹不能去。”
楚海帆回答的很坚定。自己的妹妹,自己的心里还是十分清楚她的脾性的。虽然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可是对于鬼神之说胆子却是出奇的小。再加上自己之前没少拿着鬼故事吓她,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去守墓,一定生不如死。
“呵,”左司冥出其不意地笑了笑,仿佛发现了什么不的了的笑话,“楚海帆,你是在跟我讲条件了?”
“这个条件我必须跟你讲。”楚海帆的声音浅浅淡淡,仿佛是一个低眉顺眼的女人,“我妹妹不能去守墓,一定不能。”
男人的心里在不断地盘算着,如果把妹妹送入了监狱,后期自己东山再起通过努力,说不定她自己也能为自己争取到减刑的资格,总比去给一个死人守墓强得多。
“楚海帆我知道你的心中在打什么算盘,”左司冥看着楚海帆凌乱的头发和漂移的目光,对他的打算明了了几分,“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你是觉得我左司冥,没有能力让你妹妹吃一辈子牢饭了?”
左司冥为楼茵茵打抱不平,自己的骨肉相连的父亲被别人害死,可是还有人想着钻空子用最轻的赎罪方法苟且一生,左司冥怎么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他绝不要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女人,绝不。
“左司冥我告诉你,你可不要乱来。”楚海帆虽然嘴上的话还算硬气,可是心里早就吓破了胆,他当然知道左司冥向来是说到做到的人。跟何况这样的小事,还不用左司冥怎么说话,只是动动手指便有人替他鞍前马后,楚海帆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怎么?你也怕了?”左司冥了看着楚海帆若有所思的样子,觉得人生还真是滑稽,明明每个人都有苦不堪言的地方,都有缺陷和痛处,可是偏偏在伤害别人的时候想不到自己会有遭到报应的这一天。
“左司冥,你到底要干什么!”楚海帆表现的有些愤怒,高挺却颓废的眉峰高高隆起,控诉着自己的愤怒与不满。
“我想要干什么难道表现的还不够清楚吗?”左司冥看着有些生气的楚海帆,自己的怒火消去了不少,“替你们赎罪。”
左司冥说着,大手朝着桌子用力一拍,“凭什么你们做了错事,还不想去赎罪,就留着茵茵一个人在那里痛苦,一辈子的痛苦啊!”
楚海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楼茵茵。想到了之前楼茵茵的善良,想到了过往的种种,楚海帆的眸子里有光芒正在不断地暗淡下去,“左司冥,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够放过他。”
“你希望的没有用,”左司冥的声音很清晰,铁定了决心要让楚雪莹亲自去给老爷子陪个罪,也算是对自己的女人有个交代,“我当过你,放过你妹妹,”左司冥的声音突然变小,小到楚海帆都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听到了幻觉,“那么谁又来放过我。”
可是左司冥说的这些话,站在他的身旁的小黑却听得分明,这些天来自家少爷的心里有多难受,小黑看在眼里。左司冥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小黑,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也许女人就不会失去父亲,也许她就不会那么痛苦。只要一想到楼茵茵受了很多本来不用受的罪,左司冥就陷入了无尽的自责里。
男人总以为,如果没有自己,如果自己没在楼茵茵对林岚产生怀疑的时候扭断了她的思路,也许她的丧父之痛,也许她一年年一月月午夜梦回的凄凉都可以减轻很多。
男人不敢去想楼茵茵究竟用了多久时间才把自己治愈过来,丧父然后丧母,自己一个人咬着牙硬生生地挺了过来,左司冥知道这是上天对自己的眷恋,才会重新赐给自己这么一个回到正轨的女人。
所以这一切阴暗的仇恨的一面,就让自己去为她挡住好了。善恶终有时,所有的恶果都应该被诅咒,所有的实行者都应该为他们自己的行为付出等价的代价。
看着左司冥坚定的样子,楚海帆只觉得昏天地暗,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的绝望过。“左司冥,如果你能够放过我妹妹,我愿意替他去给楼先生守墓,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偿还。”
“一切?”
左司冥笑了笑,把手中的咖啡杯放下,“楚海帆,如果你的偿还有用,那你死一百次都不够为你妹妹跟你的言行赎罪,你好好想想,你妹妹变成今天的样子,跃升变成今天的样子,你,身为一个男人,身上到底有多少责任!”
楚海帆只觉得一阵失神,左司冥眉宇间的威严和霸气让他忽略了现在在自己面前振振有词的人是一个比自己晚踏入了商场数年的后生,“可是左司冥,你知不知道,雪莹就是我的命啊!”
“楚海帆,你不要再麻痹自己了,你就是懦弱,不想承认你妹妹也不想承认你自己做错了!”左司冥的嗓音很清冷,“你拍着胸口扪心自问,如果是我拿跃升的前途跟你妹妹去守墓做交换,你是不是又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楚海帆愕然,他没想到左司冥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也就是这样的话,楚海帆,乃至小黑这个旁观者都不敢细想。
正如左春秋在儿子左司冥成年的时候亲自送给他的那句被老爷子奉为人生信条的话,“人性最后会猥琐成一片荒原。”利益面前,又有多少个人能保证自己不是这样呢?
“左司冥,如果我坚持不让雪莹去给楼先生守墓呢?”楚海帆想了好半天,大口的吞咽了自己被子里已经冷掉的咖啡才看着左司冥接着道,“你会怎么做?”
“血债血偿。”
左司冥的眸光里像是有利剑一样,刺向了楚海帆的胸膛。
好一句血债血偿,楚海帆整个人呆立在原地。整个人的身子因为僵硬,让他觉得浑身酸痛,不知道怎么决定的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之后下意识地想要往外走,可是很快却被左司冥和小黑抢先了一步,先他离开了。
楚海帆知道,左司冥绝对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理由对妹妹做出任何决定,可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妹妹痛苦地去为楼先生守墓,这才是作为一个哥哥,作为妹妹最亲近的人,最不能原谅自己的地方。这么想着,楚海帆几十年之后,第一次红了眼眶。
回医院的路上,小黑看着倒车镜里脸上略微有些疲惫的左司冥,好奇地问道,“少爷,”小黑也想到了刚才在电话那头左司冥放了外音,听到了楚海帆在肆无忌惮的骂自己的情形,“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楚海帆,他可骂你了。”
左司冥报之一笑,“小黑,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心胸宽广。”左司冥的脸上被落日的余晖映照成好看的风景,看起来格外动人,“我只是把自己所有的怒火,都放在在其它的方面惩罚上了。”
左司冥说的话有些深,小黑有些纳闷儿,可是少爷没有解释,他也不想再问下去。
“小黑,”刚刚转过身子的小黑被左司冥叫住哦,“你小子老实说,你是不是对郭雪有意思?”
左司冥的心里还是半信半疑,这么多年来自己几乎是跟小黑一起成长起来的,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跟哪个女的这么不清不楚过,“快老实跟我说,你跟郭雪是不是有戏。”
“你怎么知道?”小黑下意识地道,可是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整个脸红成夕阳,“少爷快别拿我打趣了。”
左司冥这才笑了笑,表示放过他,“我可没有拿你打趣,”想着小黑的表现左司冥接着道,“那天我无意让你去接郭雪和思凌,你那么爽快地答应了我就知道。”
“我答应什么了,”小黑一脸蒙圈,“就算是换成其他的普通人我也会好好的去接回来的,更何况是为了少爷。”
“跟女人有单独相处的机会的场合,你可是会想方设法地拒绝的。”左司冥看着小黑,这小子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天……”
“少爷,你这是想让我辞职了?”跟着左司冥,想从他身上想方设法地把理智和果敢学到手,可是到最后却学来了黑色幽默,小黑一张嘴自己都哭笑不得。
“好了,是个成熟的大男人了。”左司冥歪着头在车里的椅背上睡去了,小黑也很识趣地戛然而止。
公司的事情还没有了断,左司冥这边关于妹妹楚海帆也没有谈出什么结果。楚海帆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妹妹。
小黑那边逼得紧,说是三天之内要看到妹妹在楼先生的墓场出现,并且要每天为老先生祈祷,直到为期一年满。可是自己,要怎么跟妹妹开口呢?
进入妹妹房间的那一刻,楚海帆就知道自己跟左司冥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算是彻彻底底地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