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随着妇人娓娓道出,众人俱都明白究竟是何事。
原来这名妇人是邺城一富贾的正房,富贾姓黄名四,是一位茶商,平日待人友善,和蔼和气,邻里街坊亲切的称其为黄老爷。
三日前,这个黄老爷在返家途中,临近傍晚突遇大雨,无奈之下只好借官道而行,可雨势愈来愈急,并且电闪雷鸣,天地仿佛都连成了一线。
眼看如此磅礴大雨,黄老爷只好花重金借宿官道驿站,夜半入睡正酣,突闻屋外惊叫四起,浓烟滚滚,慌忙奔出房间,才知发生的火灾。
这个黄老爷来不及收拾金银细软,慌不择路的逃出驿站,身后的驿站便葬身火海,除了他之外,无一生还。
月明星稀的黑夜,在冲天大火的映照下,仿佛连天都被烧红了,黄老爷连夜奔波返回邺城,便卧床不起。
可哪知第二日官差便找上门来,将其抓走,连审都未审,直接押入死牢,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那你家相公可曾向你告知原因为何?官差总不能无缘无故将他抓走,并且连审都未审,直接就押入死牢吧?”
妇人讲述完后,沈如月柳眉紧皱,赵亘等人俱是一脸不解。
宋志远并不是什么糊涂县令,对此他们都深有体会,后者绝对不会不分青红皂白,便命令官差乱抓人。
哪知沈如月话音刚落,这妇人立马摇头,神情有些懊恼的说道:“沈状师,我去见我家相公之时,他只急切的告诉我,让我务必找到你讲明原委。”
“而当时因事情紧急,我也不敢怠慢,也忘记询问他为何官差会将他抓走,他也不曾对我提起。”
听闻此话,沈如月点了点头,看着依旧不解的赵亘,颇为感慨的叹了一声,“看来清闲的日子要过去了,走,我们先去找宋志远。”
闻言,赵亘毫无犹豫的点头同意,随后众人便直奔县衙而去。
……
等见到宋志远,后者好似已经料想到他们会来,完全没有露出丝毫意外之色,甚至都已经命人沏好了茶。
“宋县令,你……你似是已知我们要来?当真不愧是邺城的父母官,什么事都瞒不了你。”
落座之后,赵亘一脸玩味的看着宋志远,虽然脸露笑意,可他眼神却极为的凌厉。
如果宋志远当真是为了应付差事,便随意抓人顶包,那么今日说什么赵亘都不可能饶恕他。
在赵亘凌厉的眼神注视下,宋志远摇头苦笑,“赵公子,你怕是误解了我,当我得知黄四的夫人去找沈姑娘时,我就知晓你们一定会来造访,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毕竟沈姑娘之名,整个邺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坊间都传闻沈姑娘所下榻的悦来客栈便是这邺城的第二个公堂,宋某人如果连这点都想不到的话,那就不配身为这邺城的父母官了。”
此话一出,沈如月柳眉紧皱,她已听出宋志远这番言语话里有话,刚想出口反驳,却被赵亘抢了先。
“宋县令何出此言?如果县衙当真办案神速,明察秋毫,会让蒙冤之人得以沉冤昭雪,能让凶犯无法逍遥法外,坊间怎会有那种传闻?”
瞬间,宋志远脸面有些挂不住了,干笑两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再言语。
这时,黄四的夫人柳霞凤有些坐立不安,怯生生的问道:“宋县令,我……我家相公到底犯了何罪,要被关押到死牢?”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看向宋志远,因为众人都不曾知晓黄四为何被抓。
这时,只见宋志远冷哼一声,目光锐利的盯着柳霞凤,面沉如水的喝道:“因为他纵火行凶,烧死了进京面圣的知府!”
“黄四犯下如此滔天罪行,本县令没有在将他抓获之时开刀问斩,已经够体恤了,你竟然还去找沈姑娘,想要为他沉冤昭雪?柳霞凤,你可当真愚昧!”
话音落地,众人俱都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情,怪不得宋志远直接命令官差抓捕黄四,中途也不曾审问,便打入死牢。
只有沈如月一人面露疑惑之色,柳眉紧锁,未曾舒展而开,眸光更是闪烁不定,好似在想些什么。
“不,不会的!我家相公只是一个老实本分的茶商,又怎会和知府结仇?更别说纵火行凶!冤枉啊!大人,这里面一定有冤!”
柳霞凤当即吓傻,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抓着宋志远的袍边,如丧考妣的大喊冤枉。
哪知,宋志远却冷笑一声,猛然起身,目光锐利如刀的盯着柳霞凤,“冤枉?冤从何来?当日驿站起火,所有人皆被烧成黑炭,唯独只有黄四一人独活,你竟还在我面前喊冤?”
“可……可这也无法断定纵火行凶之人就是黄四,宋县令,你是否结论下的有点草率?”
沈如月看不下去了,起身将跪倒在地的柳霞凤搀扶起来,看向宋知远的双眼泛着冷光,当即便进行的质疑。
闻言,宋志远为之一滞,而后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赵亘,这才轻笑一声,“沈姑娘,你有所不知。”
“这官道驿站只能官家入驻,黄四不过区区一介富贾,案发当晚却入住驿站,火灾发生后,众人皆死,只有他一人独活,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闻言,沈如月摇了摇头,“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黄四运气好。而且进京面圣的知府行程肯定是对外保密的,当晚知府入住驿站的消息,仅凭他一个茶商如何能够提前得知?”
“其次,黄四一家世代以贩茶为生,与那知府大人无冤无仇,何来杀人动机?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黄四真是凶手,又怎会明目张胆的借住管家驿站,这不是明摆着让人怀疑么?”
最后一句话,沈如月加重的语气,似在刻意强调一般。
这时,宋志远脸上的笑容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惊愕,半响之后他才摇头言道:“沈姑娘,你方才所说之言,全是你个人的推断,办案是要讲究证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