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一对细长的剑眉紧紧的皱在一起,眉心正中都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川”字,足以说明他此刻心情是有多么的糟乱。
沈如月更是脸色冰冷,卷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想来内心也极为不平静。
要说表现最淡定的人,那就是天宝了。
就算此刻季显气绝身亡,他也没有多少表示,整个人非常沉着冷静,宛如亘古不化的寒冰一般。
但散发出来的气息却非常的冰冷,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且十分危险的感觉。
想想也是,此案本就扑朔迷离,且事关重大。
案发至今都未曾破获,以至于宫内谣言四起,搞得人心惶惶。
身为太子,赵恒理应要为自己的父皇分忧,所以他才赶到汴京请沈如月出手相助。
现在好不容易即将真相大白,案件告破,锁定的真凶却突然起绝身亡!
这就好比一个即将要吃到嘴里的美味,可刚到嘴边,却被人硬生生的抢了过去。
此种感觉,着实令人恼火烦躁。
禁军们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无形的压力充斥在血气弥漫的书房。
犹如巨石压在胸口一般,沉闷得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大概过了有半盏茶功夫,赵恒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艰难开口,嘶哑说道:“沈姑娘,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若是在平常,沈如月或许还能将自己的见解说出一二,可眼下她却不能。
因为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沈如月的预料,她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刚刚锁定了凶手,才展开抓捕缉拿,可凶手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死掉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荒谬,甚至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现实就是这般残酷,季显此刻已气绝,身亡瘫倒在书桌上。
这是不争的事实,谁也无法做出改变。
“人都已经死了,还能怎样。”
足足过了四五息的时间,沈如月这才幽幽说道。
闻言,赵恒脸皮抽动了下,缓缓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人既已死,我们也无可奈何。”
随后,赵恒吩咐禁军将季府全面封锁,只许进不许出。
因为季显的死讯还不能大私宣扬出去,毕竟他是中书省参知政事,身居要职,乃朝纲股肱大臣。
突然暴毙而亡,肯定会引起不小的震动。
让禁军守在书房门口,书房里只剩下沈如月,赵恒以及天宝三人。
三人沉默了片刻,沈如月率先开口,“虽然季显已死,但还是要搞清楚他的死因,最起码要知道他是因何而死。”
赵恒显然被这个残酷的事实打击的不轻,有些颓然的摇了摇头,“人都死了,还查死因作甚。”
说罢,赵恒愤恨的看了一眼季显的尸体,“季显当知罪孽深重,如今死亡定然是畏罪自杀。”
“不过他也死得太不是时候了,最起码也要等我们将他缉拿审问之后,再自行了断也不迟,真是……该死!”
哪知赵恒说完,沈如月却摇了摇头,“凡事没有绝对,赵公子,你看这是什么。”
话落,只见沈如月径直来到书桌前,伸手从季显身下掏出一封信。
“这是我刚刚才发现的,大概是季显的绝笔。”
赵恒和天宝连忙围了上来,沈如月打开信封,里面果然有一纸书信。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数句,但所表达的意思却让人震惊万分。
“徐元朗之死乃我策划指使现,事已败露,唯有以死谢罪,只求圣上开恩,免去府上无辜之人死罪,季显绝笔。”
这便是季显临死之前所留绝笔,信纸上字迹未干,一股淡淡的墨香缭绕弥漫。
将信看完后,沈如月三人脸色各异,神情愈发的凝重。
按照季显所留信上的内容来看,他早就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于是便畏罪自杀。
留下这封绝笔信,也没有为自己开脱,而是请求圣上开恩,免去季府不相干人员的死罪。
“赵公子,你怎么看?”
将信纸掸了掸,沈如月看向赵恒,美目透露着询问之意。
赵恒气呼呼的哼了一声,“季显虽死不足惜,但在临死之前也知晓留下这封绝笔信,并且请求父皇开恩,免去季府不相干人员的死罪,倒算尚可。”
“虽然他已经死了,但这个罪名必须也由他来承担,并且他在信中已说明,徐元朗被杀乃是他一手策划而成。”
“身为朝纲大员,竟敢谋害同僚性命,一手罪大恶极,理应株连九族,满门抄斩,但念及他畏罪自杀,且留下这笔充满悔意的绝笔信,我可以向父皇求情一二。”
听到赵恒这样说,沈如月总算松了一口气,虽然宋律不可不遵。
但杀害徐元朗乃是季显一手策划指使,和季府其他人员毫无任何干系。
若因此就株连九族,满门抄斩,实属太过。
这个时候,只见天宝来到书桌旁,将唯一一只茶杯拿起,放在鼻尖嗅了嗅,又伸出两指在杯壁摸了摸。
随后,天宝将茶杯放下,撩起衣摆将摸过杯壁的两指仔细的擦拭干净。
“季显不是他杀,是服毒自杀。”
天宝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顿时将沈如月和赵恒的心神吸引,两人询问为何会如此肯定。
天宝的回答很简单,只说了两个字。
“砒霜。”
顿时,沈如月与赵恒恍然大悟,想来季显知晓已经败露,于是便畏罪服毒而亡。
整件事情条理就变得清晰起来,既合情理又符合常理。
随后,赵恒有些心烦意乱的挥了挥手,“既然季显已畏罪自杀,这件案子到此便可了结。”
话落,赵恒有些不耐的看着天宝,“让禁军将季显的尸体送到都指挥使司,告诉马应龙案件的经过,让他尽快结案,制止谣言。”
天宝点头称是,就欲将季显的尸体被起,送往都指挥使司。
可这时沈如月却出声阻止了,“先等等,我……我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闻言,赵恒挑了挑眉,“沈姑娘,季显畏罪服毒自杀,留下了一封绝笔信,还有哪里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