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论许久之后天色渐暗，强拉左光先下水目的也已达到，当赵龙打算辞别时胡三突然跑进来，快步走到赵龙身边耳语，听完之后赵龙便起身对着正在散场的文士们说道
“诸位对我军战力应当有了一定了解，我这里不妨在让诸位看看我军的态度以及战力，此刻标抚营五千人再次从凤山门而出直奔此地，不过我并不想叫援军，胡三大队长你多久能想其歼灭”
“打退容易歼灭太难了，我这只有两百四十骑”
“上次在江边与两卫作战你兄弟二人让敌将跑了，这回就抓一个回来补过”
“是”
“一刻钟够吗”
“盏茶时候足以”
“去吧，叫上胡立苗少死几个兄弟”
胡三领命而去，见到此景林凤娇靠近说道“大人要不要叫些保卫军前去”
“不用，这边也得有人守着”
“让两队人去扒衣服就成，我听说上回胡才他们得了不少装备”
“那你去布置吧”
“是”
林凤娇也领命离开，于是楼中众人便目送奇女子穿堂而去，赵龙便叫正打算离去的几人留步
“既然东边有群架诸位若是回城还请稍后片刻”
“两百余骑就敢攻击五千人，大人，即便是对上标抚营的纨绔子弟也不能如此浪战”
“谢陈兄提醒，我部下大队人马去孟家做客应当也快要回来了，那几千人翻不起花样”
“什么，大人你”孟檀闻言大叫出声
“敢做就得敢为，不然即便耍阴谋得到了权势也作不长久，因为有人会效仿”
孟檀看了看正与孙女有说有笑的左光先便明白了，于是就冲出楼阁，带上下人离开了祥云庵，其中还有十多名文士跟着孟檀一起离去，但刚才提问的一些人都留了下来，对于能收获半数在杭的复社士子赵龙非常满意，在这些人背后还有许多师兄弟以及本家士子，有他们加入讨逆军又将会迎来一次飞跃
“左大人，左小姐”
“赵大人”见赵龙前来左忆娟连忙起身行礼
“鲁莽的小子，你可想过评击东林朝臣后的应对方法，从今开始别说张启能否进京，说不得兵部还会尽起大军来剿贼”
“进京觐见已经有了帮手”
“郑家人”
“是，至于朝廷大军嘛大人应当比我清楚，自从黄总兵前往南直隶后只会有南兵北上，不会有兵南下”
“关外还有几十万大军”
“回不来的，萨尔浒跟大小凌河两役就是先例，不论清军还是辽东将门都会将他们留在关外”
“唉，老夫真不知与你合作是好是坏”
“您是大明官员，若是与国有利就不是坏事，只要别像庙堂上那些人一门心思为自个身家便是”
“可老夫看你头上短毛心中就难以平复”
“汉家衣冠是大人坚持了一辈子的传统，不论好坏与否一下丢掉当然无法接受，这不打紧，想想在北方有些人衣冠楚楚照样卖国求荣，当初在东江有些人衣衫褴褛依然能慷慨赴死，汉家是一种文化而不是族名，大人慢慢就会习惯”
“赵守备说的是，其实减掉发髻看着还挺方便，夏日里也能图个凉快，也省的整日一股头油味，如今秋日洗个发还要担心着凉”一旁的张凌见状便凑上来发表感想
“张兄若是要剪头发就去凤凰山便是，我军中有不少兼职理发师，保管将头上黑毛修建齐整”
“那可不行，若是剪了老爷子还不发疯，家里就没法呆了，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虽然张凌对于剪发有些兴趣但还是不敢跨出最后一步，对于赵龙的热情介绍也在众人大笑中急忙拒绝
一小会之后不再安详的祥云庵外嘈杂起来，胡立苗单手拽着一名身穿明光铠的短须大汉进入庵庙中，并将手中大汉掷于楼阁前，大汉几个翻滚之后艰难站起来，见到一众出来看热闹熟悉的复社文人时还不忘打招呼
“呵呵诸位好啊”
“朱守备，你的兵呢”
左光先从楼阁前的人群中走出，看见衣甲不整的标抚营守备须发皆张，朱贵见状立即下跪叩拜“下官，下官标抚营守备见过左大人，下官的兵在外头……歇着”
“唉……”左光先用力叹气一声，之后便向赵龙与张启说道“新军我会叫人带来，这个朱贵你也带走吧，朱贵，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新军整训，不练出个人样不就别杭州了”
“下官遵命，下官一定练出个人样”
“赵龙，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而得帝王心者得诸侯，小子，你敢说我等不敢讲的话老夫非常佩服，但我还是提醒你，要活下去，否者不管做任何事都是给别人做嫁衣”
“谢长辈教诲”
“赵大人，小女子告辞”
说完左光先便带着孙女离开，女孩向赵龙欠身道别便跟着左光先离去，左忆娟对赵龙印象大为改观从其眉目中便能看出，只是赵龙粗鄙想不到送别还在与胡立苗等讨论缴获，于是张启便动身引左光先出祥云庵，并安排车马将其护送回城
标抚营于城外再次被击败，只是这回再无人回城，铠甲闪亮的营兵悉数被讨逆军各队擒下，仆从军见主人被抓也不敢独自回城，于是讨逆军的押送队伍后边跟着三千持枪的兵丁一道往凤凰山营地而去，两次攻击标抚营缴获完好的全身铠甲千余套，乌兹钢武器近十把，除铠甲被收缴集中给精锐发放外，其余精良的武器全数被赵龙下发给军官用作奖励
片刻后祥云庵中文士离开大半，只留下安仁陈家、钱塘毛家与钱塘张家等一些打定主意要追随赵龙的家族外，便还剩下正在收拾场地的祥云庵僧尼，赵龙与张启等人在辞别几位文士正打算离去时，从一旁的禅房中走出一位僧尼拦住赵龙
“施主请留步”
“女师傅叫我有何事”
“有两位女居士请施主往禅房中一叙”
“女居士”
“将军不妨前往一叙”张起说道
赵龙与张启对望一眼，张启便缓缓点头并带人离去，赵龙纳闷是否张启有意安排，见人离去便跟着僧尼进入一间生起烛火的禅房中，里边果然有两位女子在此，一个品貌妩媚的成年女子带着一个少女向赵龙走来行礼
“民女柳如是见过赵大人，我二人已在此恭候大人多时”“小女子寇湄拜见大人”
“名字挺熟的，貌似咱们不认识吧”
“是的，不过大人一定认识民女的夫君钱谦益”
“原来是钱夫人，请恕赵龙无礼”
僧尼退出禅房并带上房门，柳如是则与赵龙坐在窗前的茶几边，寇白门便在一旁为二人斟茶
“大人如此从容看来已悦尽天下美人，叫我自叹容颜失色”
“夫人说笑了，夫人精妆美颜令人悦目，晚辈还要多谢夫人照顾舍妹”
“赵大人见外了，能帮助纵横中原江南的大帅是民女荣幸，只是民女有些疑问，赵大人学识阅历远超常人有些说道连夫君也有不如，不知大人是怎样得来”
“走得多看得多罢了，就如我，杀人太多得自己也记不清，心里一有空闲就会胡思乱想，其实嘛我也只不过是小匹夫一个，当不得大帅，不过刚才我肚里还有许多货没倒出来哦”
“噗”寇白门听闻之后手抚小嘴笑了起来
“大人，我这妇道人家也懂得不多，只知道惩恶扬善为这浑浊之世尽一份绵力”
“是钱大人的意思，你们要来我当然欢迎”
“不不，大人莫要误会，夫君已被回乡多年不想出仕，只是……确实如大人所说，夫君还想再为世间尽力”
“我记得钱谦益是东林之首，为何还会被罢免”
“是温大人”
“明白了，我知道钱大人看不上我，我费尽心机才弄来左光先镇场面钱大人我也请不起”
“大人说笑，民女只是前来一睹大人威严顺便结交大人”
“既然钱大人想要交个朋友也好，现在也四下无人有事你不妨直说”
“不知大人怎样看待皇戚”
“跟皇字沾边的基本没有好货”
“大人可知左都督”
“我浙江都没还出去手伸不到京师”
“大人莫急，左都督田弘遇是皇上的岳父，是田贵妃的生父，其族亲田奂是南京后军都督府都督，令妹张雨便在后军都督府中做都督夫人的随身丫鬟，这田奂还与周皇后之父交情甚好”
“我有些不明白，这算什么，皇亲国戚党，周皇后之父又要做什么”
“皇党……相差不多，周皇后之父名为周奎，最近听闻皇上龙体欠安，周皇后便叫其父周奎南下金陵采买女子，而田贵妃却劝谏皇上节律”
“这是好事，四方战事未平国朝危急就该节制一些，就算做做样子也好，皇戚买人还不得从内帑支用，扬州瘦马可不便宜，这些皇戚本身无甚本事只是父凭女贵，以他们的尿性又该狠狠贪下一笔，这又关田奂何事”
“田奂巴结周奎，常在周奎南下时用数十美女相赠”
“这我放心，我妹子没裹脚没人看得上”
“我听说张雨姿色非凡且能写会画，今年已有十三岁还看不出长短正好合适，而采买女子都需会些文采，这回周奎会在年前南下大人你懂我意思吧”
“要是被皇上看中也是好事一桩，哎不对，北上的话小命难保”
“大人……宫廷杀机四伏确是危险”
“我说的不是这个，怎么你等要杀田奂”
“若事成，东林之中也有许多开明士子不能得志，夫君愿为大人牵线搭桥”
“行我知道了，你们几时回去”
“这两天便走”
“我劝你们晚几日再走”
“也好，我等听凭大人吩咐”
“趁着钱塘口还没封锁你俩去义桥镇，那边少有探子安全一点，既然知道了地方我会快去快回”
赵龙说罢便起身带着二女离开祥云庵，与外边等待的张启等人以及留守的几百步骑汇合，之后一行人便往江畔营地回赶，喧嚣了一日的祥云庵总算重归宁静，只是寇白门从头至尾也未与赵龙说上话
由于赵龙还无法骑马一路上便与二女共乘一车，路过一片狼藉的南墙战场时，通过窗帘赵龙还能看着正在押送俘虏的大队人马，来去如风的讨逆军骑兵以及走在官道两旁惊恐的杭城百姓，观察一阵后赵龙便放下窗帘，于是同两位美女拥挤在七尺之地中气氛便突然香艳起来，近距离观看之下赵龙才发现二女有些害羞起来不敢抬头视人
“夫人与这位小姐芳龄几何”
“大人真是无礼……民女万历四十六年生，今年二十有二了”
“才二十多就是情场老手，晚辈佩服”
“大人这是取笑民女吗”
“武人直言罢了，别介意”
“大人与陈大人交好应当知道我与陈大人的往事”
“夫人与陈大人之事我还是听陈夫人说起”
“让大人见笑了”
“既然以后还会合作就当相互了解一些，我的事你也应该清楚”
“是”
赵龙和柳如是二人语毕，见寇白门还是不敢搭话于是赵龙便主动问道“寇小姐哪里不舒服”
“哦，没有，大人小女子十六了”
“嗯，嫁人了”
“小女子风尘中人谈不上嫁娶，只是等人赎买”
“这就好”听闻寇白门小小年纪就要退隐江湖，看着脸蛋白嫩透红低头害羞的绝代佳人，赵龙摸着光滑的下巴计上心来问道“寇湄是小姐艺名”
“嗯，雅号湄儿，本名白门”
“寇小姐能出远门想必已经赎身了”
“还没，我出身卑微自小便在歌楼中从未出过金陵，都是钱先生的面子我才能跟着姐姐出来见世面”
“那就不用再回去了，寇小姐倾城容颜窝在歌楼中太可惜，可愿来我军中当职”
寇白门听罢立即抬头，张着小嘴满脸都是惊讶，见柳如是也显出怒容赵龙便赶忙解释
“寇小姐别想歪了，我治下教坊司都被我清空，军中更没有营妓一说”
“那，大人，是叫小女子从军”
“我治在乡野，所有县城与州府城都没有进驻，因此城中权贵们便趁机污蔑我讨逆军，什么断袖之军、食人罗刹，只要想得到什么都敢说，我手下从教坊司解救的一批女子中都没有经历过大场面，也不好出去让人笑话，因此我想寻得一位名声响亮又擅长交际之人，而城中士子们最喜欢的便是才女佳丽，如寇小姐这般金陵名妓出面宣扬我军定然事半功倍，不过小姐放心，我军无论如何都会护得小姐周全”
“好是好，只是歌楼难以交代”
“南京我估计只能进一次，钱大人能金屋藏娇想必不差这几个钱”
“此事好说，我的手书一封通知夫君便是”只是用钱便能够解决柳如是便答应下来
“日后我军名声还要仰仗寇小姐保全”
“寇湄为大人是从”
放弃大城并不表示讨逆军放弃了城中百姓，只是受城中舆论导向县城或是州府中百姓都将讨逆军视作吃人猛虎，而市民与乡民之间隔阂较重，讨逆军治下较为自在的乡民也与看自己低人一等的市民不对付，除去一些为供应城中生活物资的乡民有来往的少数人，大多市民都无法了解实情，因此被士人追捧以交际而生的名妓替赵龙张目便是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