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土地战争(二)
舞蕴大器2019-04-15 19:074,375

  正如李定国之预言一般,粗略统计夜间泅渡中有数千人溺毙,只有少数一些体格强壮的贼人游过了四五百丈宽的江面逃脱

  数万武器不全的地方武装在混乱当夜伤惨重,自相践踏致死便有数百人,而更多的死伤是夜间讨逆军骑军冲击至江边时,正在抢夺仅数十艘舢板的人群受到惊吓许多人直接跃入江中,于是便有数千人连夜泅渡大江当中大多都葬身鱼腹

  最终讨逆军俘虏了近三万人,除去逃散的万余人,讨逆军三支骑兵持续半日的袭扰战果仅为造成对方三千余人的伤亡

  结社头领其貌不扬,但精壮强悍耐力极好,泅渡回对岸后便连夜进入杭州城前往董府报信,飞奔回董府后便在厅堂中与等待消息的董象会面,而他不知道的是在后方不远处,成百上千举着火把的卫所兵在左光先的带领下正涌向董府

  “大人,江南,胡子们,完了”头领伏在身着便服的董象身前大叫哭喊

  “慢点说!给我慢点说”虽然有所准备,但董象还是抑制不住惊慌加重了呼吸,并指着来人大声询问

  “讨逆军凶猛,我军被夜袭之后不敌落败,大半弟兄被抓”

  “全没了”

  “是”

  “都指挥使呢”脸上阴晴不定的董象立即想到最后一道保险,只是得到消息并不如意

  “在转塘街集结”

  “他们不过江吗”

  “小人只知都夜间都指挥使大军正在宿营,没有南渡救援迹象”

  “哎!管家,立即准备行装与我去趟宜兴”

  “是”

  “备马”身子骨还算结实的董象正准备前往苏州请救兵,不想坏消息却不断传来,一个门房小生奔进厅堂大声叫道“老爷!大事不好啦”

  “又怎了”

  “那左光先!带人包围了府邸”

  董象闻言未作反应,只是脸上僵着惊讶的神情做回太师椅,到了这一步董象知道左光先会拿出刑部密令又或直接是圣旨一道,就算其能翻身亦绝无重新上位的可能,不理周围下人不断的询问董象坐在厅堂中的正位上闭上双眼垂首不语,片刻后浙江巡按御史左光先果然带着几员锦衣卫进入董府,之后兵丁亦鱼贯而入开始抓捕董府上下所有活口

  第二日在钱塘江南岸的义桥镇内,赵龙正在宗贼头目所用的大院中与唯一空闲的李定国用炭盆烘烤羊腿,经过一夜抓捕义桥镇大战尘埃落定,所得饷银只有区区万余两,但粮草肉食极多,由于宗贼大军迅速落败,原本供其一月吃用的物资全部归了赵龙

  因只用半日头目所居的大院便易手,其中的厨娘佣人全数都在,赵龙便直接拿来使唤免得动用卫队过来伺候,而李定国地位与赵龙相仿甚至还要高上一些,有他在能总能听到不同意见,而以往此类角色是由周承担任,两人脱去鳞甲光着膀子,就着黄酒撕扯油光发亮的羊腿

  “怎样,强渡不是有船吗干啥还停下,这回又怂啦”

  “宁宇兄我瞧不明白,丽水一役足以能够证明我军立场,他们这是买得啥药”

  “当官哪管你这许多,听着大头做官别做傻了,是个人都知道宋江最后的下场,别忘了咱们以前是干啥的,不管你怎样做都会获得人心,区别便是何人挺你而已”

  “嗯……”李定国此话赵龙极为认同,并不住地点头同意

  “其实我还是那个建议,拿下杭州,我等都知道皇帝只是士绅与文官们搬出来的挡箭牌,改朝换代之后坐天下的还是这帮士大夫,但是底下人才不管这许多,他们只认谁对自个好,你不仅做到了还干得不错,大头,你已有了称霸一方的实力,听哥哥的,如果还是畏首畏尾会让周边军阀以为你好欺,今后将永无宁日”

  “将来会的,宁宇兄,将来会的”

  “我知道你的能耐,就是别做官做舒坦忘了根本,以后待我那边物资充足也会停下来也会正式建军,到时再给我送几个江南美人过来,西北困苦遍地大妞,小女儿太难寻”

  “这个好说,到时讨逆军教化司里有的是解放的小脚女人,随你挑,最好你全都带走”

  “这个,小女儿不好养,太多了咱消受不起,哎,真不知道你脑壳里装的些啥”

  当有了与西部军阀相当的实力后官府的压力便可以承受,而如今契机已显,只要将原本计划讨好地方的萧山县换成长久驻军,便能将义乌县北上杭州府的一整条官道打通,而地方上还活着的主谋士绅成功帮赵龙吸引了百姓怒火也使募兵与屯田成为可能,但攻下杭城对赵龙的既定策略影响太大,在没有将工匠农人的文化提升上来足以对抗士人前赵龙不打算进入城市

  由于接下来的战事将与杭州府地方相关黄宗羲并不想参与,于是便带着文人们在当日南下离开萧山,并在之后回归毛镇重新选址建立大学院,而前往宜兴事宜只能求助于有过在京任职经历的左光先,至于如何得到其帮助便只能看赵龙自己了

  讨逆军分隔安置俘虏一直到了夜晚才告完结,此时已行军多日的两支增援大队也已到达,原本在北山吴惟章家中的瞿子藩怕闲出病,待了两日之后便偷跑回来,原本也并非正式命令对其归来赵龙也无奈,不过正好新兵到来缺少军官,赵龙便有意让其独自领兵

  之前赵龙听取了李定国建议打算再次集结兵力,既是炫耀武力便全力而为,于是赵龙命人叫来宋胡才,鲍兴,瞿子藩等军官下达新的指令,闻讯而来的军官在大院厅堂中分列两旁等候站立在正坐上的赵龙指令

  “李卫忠到了吗”

  “已到达萧山县”瞿子藩上前汇报

  “你辛苦一趟去通知李卫忠让他将另一个大队交给你,正式番号为辅军第十三大队李卫忠为十二大队,之后让老李在县城外官道上寻地建设据点”

  “是”在军中打熬数月总算能够带兵的瞿子藩大声应和退出大院

  “胡才,老办法让俘虏相互指认,将作恶之人拿出囚禁,剩余的留下有用之人后便放了”

  “要不要留一些作为劳力用来屯田”郑森上前说道

  “嗯,先让林队长将手艺人挑选出并将他们加入军户,林森,这杭城看似繁华但家徒四壁之人遍地都是,屯田咱不缺人”

  受这些年连年灾害影响,今年一些水利设施齐全的富裕地区亦是粮食欠收,而朝廷加派的征粮一两都未减少,因此造成大江南北遍地流民,而之后几年灾害还会继续加重,而讨逆军只需在毛镇治下的水库修建成功,其余地方效仿之后便能有效抵御旱情因此劳力今后都不会缺少,而相对于老实肯干的破家农人,那些游手好闲的市井之人赵龙还看不上

  “鲍兴!你带队回大本营将一部正兵换出来,再让张禾留在大本营加紧训练其余二部”

  “是将军”

  “两辆炮车留下交给骑军,你回去让工坊重新制作,另外再将骠骑队扩大为一个大队,马匹用劣马将就吧”

  “这没事,其实蒙古矮马挺适合奔袭,回去之前我会将战马交给胡三”

  “这样最好,胡才,让一支队的训导官带着选拔的战士跟着鲍兴回去”

  “是,少爷,那张禾不来正兵出来后谁带啊”

  “有人带,反正不是你”

  “那接下来额们再干啥”

  “将兵员补齐,没事干再剿匪去,这地方有钱人多贼也不少,钱塘仁和的匪盗都没了但这里还多着呢”

  “好”

  由于剿匪部队拥有缴获分城,讨逆军各部对于剿匪极为热衷,不仅能混功勋还有钱得

  由正兵退下来的伤残老兵所担任,并进驻各支辅军大队的训导官是为正兵挑选兵员所设,因之前缺少重装而正兵一直未有扩军,各支辅军都已整训日久储备了些许多合格士兵,每支大队少则几十多则上百的合格兵士能够成为正兵,此次选拔再加上大本营两支教导总旗虽不能凑足两千之数,但能将两部正兵先行建立

  散会后各队按部就班各司其职,成了甩手掌柜的赵龙在具体事物上已极少插手,其将心思重新放在大略掌握上,而这也正是赵龙所擅长的领域

  今夜又是个忙碌之夜,镇外一片忙碌的人流之中,一个体高不过五尺的娇小身影由一名壮汉护送来到大院,在院门外稍作犹豫之后便于守门的卫兵打过照面进入其中,去见她那位既熟悉又陌生的儿时玩伴

  “天哥哥”

  “噗……”赵龙正在端着茶壶观看方桌上一幅张启测绘的钱塘江沿岸地形图,冷不丁的娇喊让赵龙一个机灵将口中茶水喷在地图上,连忙将它挂起风干之后赵龙便道“既然是我军雇员便要称呼上级,唉现在算了,在外边你可不能这么叫”

  “哦”

  “听凤娇讲你挺能说话的,咋了”

  穿着保卫军从正辅两军淘汰下来的鸳鸯战袄,带着围脖与范阳帽的黄婉祯在烛光照映下站在厅堂内,身上的大红装束将其雪白的肌肤衬托得极为诱人,失态的赵龙直到黄婉祯抬手抹泪才回过神来,拿过茶具将煮好的龙井斟上一杯后便抬手示意对方落座

  “天哥哥对不起”

  “坐吧,我俩自幼相识随意些,这些日子感觉怎样”

  “啊!好累啊,在路上我早就想休息了可队伍就是不停下,上了大车上也睡不着,还有吃食要抢,慢一点只能喝汤底,还有每天觉都不够睡……我都不知是怎样熬下来的”化解尴尬赵龙并不擅长,不过岔开话题本事不错,一两句下来小女孩便愈来愈激动的述说苦难的军伍生活

  “那是,我也无法想象一个娇小姐怎会想到钻进军营,你可想过其中风险”

  “不是有林姐姐带我嘛,其他地方我也不敢去”

  “你两只小脚吃得消吗,要不要给你配一匹母马”

  “不用了我不会骑马,脚上还行,林姐给我使了跌打药好多了,不过我已把布条摘了,林姐说过个年头便能长回端正,那时便不怕远足……天哥哥,我明白了当初你为何会拒绝,你是为我好”

  赵龙闻言黯然神伤,靠在桌上扶额叹息,由于守旧势力过于强大,一直以来还没有外人在此类传统问题上明确表态支持他,即便是剪发的战士也多是为了作战方便或是从众凑热闹,而不是反对儒家约束而为,如今即便是一个直言的弱女子也使赵龙极为感动

  “谢谢祯妹妹”

  “那,那天哥哥家还缺人使唤吗”黄婉祯低着脑袋将来此目的吐露出来

  “这么想得开,你爹不管你”

  “管那,只是县里事多,我大哥也长期在外管不住我”

  “明日让你们那保镖带着你跟选拔的战士回去吧,你的事关乎许多人,我回头会与你爹好好谈谈”

  “真的,那我能不能晚点再走,我想多留几日”

  “不怕辛苦”

  “怕,但是每日都能见着新鲜事,还有些战士可有才了说话很有趣”

  “你好歹是待嫁闺中的大小姐,长期留在军营不好”

  “我已是弃女一个没人在意,我可是被无情者拒绝的人呢”黄婉祯的犟嘴让赵龙无颜拒绝

  “咱们不说这茬,文员要想随军都是经历过三日拉练,过关的才能成为士官参谋,你这样名不正”

  “我先来学习嘛,再练两年有力气就能去拉练过关了”

  “……那好吧,等走完杭州一趟再说吧”

  “嗯”

  “是不是林姐教你的”

  “是啊,啊不对,是我自己要说……天哥哥你别去难为林姐”

  “行我答应不去难为她”黄婉祯闻言便冲着赵龙笑了笑,之后福了一下便告辞离开了大院,赵龙看着小女孩离去的身影喃喃道“但我要刁难她”

  转眼又是一日,消灭地方武装第三日上午,经过一夜的甄别,有三百余名恶徒被俘虏相互指认出,此时三百人被多支辅军中队擒着如萧山城外一般准备行刑,江边枪声齐鸣烟雾缭绕,片刻工夫三百余人便全数毙命

  围观者除了留下的俘虏之外还有许多义桥镇百姓,连江面过往的大小船只以及数百丈外的江对岸都有人眺望,这些恶人驻扎在镇上几日已范有诸多罪恶,讨逆军此举又为其赢得了不少民心

继续阅读:第十章 土地战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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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兴之路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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