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练结束后，郑森前往支队处为宋胡才属下练习配发的抢滩装备拾遗补缺，赵龙则与同样晨练归来的李定国同行，新奇的操练方式让李定国亦忍不住下场体验，同行间李定国又不断开始牢骚赵龙的拖沓
“啥时候渡江，等过年那”
“那边有水师的，这会渡江寻死啊”
“等下去就不用死啦”
“那是，咱家有大杀器，有了那玩意对付木船小意思，就是福船来了也得给我躺下”
“行，我就见识见识，先说好了，好使的话也教教我”
“那不成，交给你们中原人得遭殃”
“你这大头，也不想想你怎样有的今天”
“再说也没用，不过……”
“赶紧说”
“教你可以，但我不想大帅会用”
“哼，想的真多，若东西不错我便答应你只在我部使用，大帅他老人家看在往日情分上也不会为难我，放你的心”
说话间两人回到镇中，快到办公大院时迎面撞上黄婉祯一行人，见到赵龙黄婉祯便喜上眉梢，快步跑到赵龙身边，将手中布包交给赵龙并说明辎重队事项，如此亲密举动让李定国好不尴尬，也让新来两位书生异常眼热，不过两人还是走上来与赵龙行礼
“鄙人林芝豹见过守备大人”“在下李窅”
“晚辈赵龙”又来了一个与郑森有几分相像并扮成‘林家人’的书生，让赵龙立马提起精神作揖回礼道“算起来包括林招弟林兄弟在内，你们林家先后有四人在我军中任职，这都是缘分，里边坐”
“既然是林家来人我便不好打扰，这样我去把林森找来”李定国待在讨逆军中多日，已与几个能力不俗的军官相处融洽，也知道一些郑森的密事，只是献军地处内陆海边事故暂且与他们无关，李定国便避嫌顺道替赵龙叫回郑森
赵龙领着几位‘林家人’来到办公大院之中，黄婉祯便摘掉范阳帽，自行前往后厅帮忙煮茶，几人就坐于厅内几把交椅上，让赵龙有些诧异便是那位林家护卫也在其中，而与林芝豹同来的白面书生一看面相便不像中原人，赵龙便向林芝豹询问
“这位是”
“这位是鄙人的国子监同窗，高丽人李窅”林芝豹介绍其同窗，让赵龙想不到的是两人居然是国子，而五官扁平的李窅闻言起身行礼道“小人高丽人李窅，久仰守备大名”
“不用多礼，据我所知如今高丽已改换门庭，一位李姓公子怎么还在我朝国子监中”
“一言难尽”落座之后李窅摇头叹息不愿多言，林芝豹便为其解围
“大人有所不知，这国子监之中有许多海外友邦学子前来游学，东有高丽扶桑琉球，南有越国安南与澜沧等国”
“这年景还有人来，不怕走不出京师吗”
“能来的监生不是权贵大族便是八面灵巧之人，并不惧些许动乱，而京城墙高且有佣兵数十万的京营坐镇，何需惧怕”
“那你等都学什么，日日练习八股”
“有国子学传授经学，不过每日读书写字研习八股甚是无趣……让大人见笑了，其实国子监中也有诸如太学、律学等颛业”
“可有算术”
“有算学，只是少有人问津”
“怎讲”
“算学博士为从九品，是国子监中最低等之学科，与国子学博士正五品相差甚巨，不过愈是高等学科之中的监生愈是惰情，国子者皆为王侯公卿子弟，算学之士皆为商贾子弟，亦是国子监中下九流，且算学研习及其繁复困难，因此除非商贾巨子外无人会前往就学”
闲谈见让赵龙忘却了坐在末位的可疑护卫，林芝豹所说国子监便是国立大学无疑，只不过偏科严重，日常应用极为广泛的学术少有人问津，而大多有资格进得国子监的监生多是将国子监当作高等会场，用来文会交友学习八股，而自汉武帝起便设置的太学已屈居与国子学之下
许久之后，穿着战袄的黄婉祯已为四人烧煮了两三盏茶，一身尘土的郑森才匆忙跑进大院，一脸惊讶地冲着身着华服的林芝豹叫道“五叔”
“侄儿近来可好，你爹让我叫你回家吃饭去”
“大人，这是，我家的，林家五叔”
“你们林家人大团圆那，这位护卫林妹子的战士也是林家人吧”
“大人慧眼下官佩服”
一直都未言语的大汉起身抱拳，慑人的气势随即迸发出来，这人以往从不在人前闲谈，赵龙也习惯了大汉的沉闷，两月来大汉一直在保卫军中担任职务兢兢业业极为本分，而如今这样说来这人极有可能是个密探，还未等有所怀疑的赵龙说话大汉便接着说道“大人，既然我五弟来了某便顺道搭船与他同去”
“兄弟如何称呼”
“郑鸿奎”大汉直接道出了郑姓，见自家兄长居然自报家门林芝豹立即气不过说道“四哥，你不许我自报家门也就罢了，你咋个还自己招了呢”
“你等书生不懂”“你个丘……莽夫”年岁不足三十的兄弟二人开始相互嘲讽，赵龙继续对郑鸿奎问道“郑兄弟不是芝字辈”
“是”郑鸿奎大方的承认说明其用名亦如李定国所用的‘张鸿远’一般不是本名
“……好吧，郑兄现居何位”
“同知，若指挥使不在可代行指挥使之权”
“既然你是朝廷之人你便应当知晓张启之事”
“知道，某此来也为了这事，请问当初是何人传旨”
“行人官传旨”
“守备大人恕某直言，若是文官传旨张大人可平安出入京师，但面圣绝无可能”
“……那从今日之后张启是否已经可以面圣”
“是，我观察几月确信大人为真正敢于对抗文官，乃忠我大明之人，张大人面圣事宜郑某愿一力承担”
“晚辈不知该怎样感谢才对”
“守备大人，扫清寰宇拯救万民便是对陛下最好的答谢”
“郑兄弟大义”
“那我等便即刻启程，乌船送我等到达顺天府北塘县之后便会返回，我大侄到时也该回去了”
“应该的，郑森随我时日不多，确是在最为艰难之时前来相助我军，也曾参与数次大战，我本人代讨逆军感谢郑家几位兄弟相助”
“大人言重了”
“别呀四哥，我才下船不久，总得把饭吃了”
“这位应当是郑芝豹郑先生”
“内弟为国子监科名声利之徒，让大人见笑了”
从头至尾郑鸿奎都没正眼瞧过郑芝豹，郑芝豹虽然一身绸缎表情颓废且谈吐随意，但一直都未失礼数，看得出这人乃是海商出身的郑家培养的从政之人，只是效果如何便不得知了
于是赵龙与众人闲谈至午时，之后摆下一桌酒席，几个当地厨子上了一桌杭帮硬菜，清单咸甜的口味及合沿海出身的郑姓几人，席间除了赵龙与张启，以及郑氏叔侄三人，还有与郑森一同作战过的宋胡才以及胡家兄弟，林凤娇与黄婉祯也陪同其中
正当一桌人饮酒畅谈欢乐气氛正浓时，快被众人忘却的高丽人李窅悠悠地窜到赵龙身边行礼说道“大人，在下与黄军士相谈甚欢非常投缘，大人可否割爱将她赠与在下”
众人闻言立即鸦雀无声，就连相处不过半日的郑芝豹也能看出黄婉祯身份特殊，更别说其余熟知赵龙护短秉性之人，知道微笑间的赵龙已起杀心，黄婉祯见场面尴尬急忙起身解释“才没有，他只是问我想不想当王妃，那王妃有谁不想当呀，谁曾想他把鸡毛拿去当令箭使”
“李先生可有家”赵龙示意小女孩坐下，自己向李窅询问
“怎会没有”李窅有些失望却不觉得难堪，便随意回答
“可去得”
“暂时，去不得”
“大丈夫无家可归还想着要黄花闺女，解决难言之隐且往红楼看去”
赵龙说话立即引来哄堂大笑，听不得荤话的黄婉祯面红耳赤，急忙揪着林凤娇逃离大院，李窅见状也识趣的坐回郑芝豹身边，当前大明极度歧视外邦人，除去被教化过的友邦之外皆称蛮夷，就是高丽这类极度儒化的友邦亦是低人一等，李窅也习惯了被大明人随意地当面取笑，只是未得到美人而闷闷不乐
尴尬化解但饭食已是吃不下去，郑家兄弟便告辞离去，赵龙与郑森将其送至码头，看着还在船上眺望义桥镇方向的李窅赵龙忍不住脱口说道“高丽棒槌”
“大人此言，精辟啊”郑森极为赞同赵龙起的称呼，亦对此无礼之人极为鄙视
“其实你那四叔若不是地位崇高，我便想将他套住，如此沉稳方正的武者世间真是少有”
“大人你套不住的，我家几位叔叔就数他最为精明，不然也做不得锦衣卫”
“那文的不行就上武的，你老子他这么多兄弟让个给我总舍得吧”
“大人可知我四叔身份”
“不是锦衣卫指挥使同知嘛”
“还有一个便是武举”
“你，他，郑鸿奎是武举人！”
“今年刚得，幸好大人未起歹心，要不然我可不护住大人”
看着远去的乌船站在码头上吹着凉风的赵龙一头大汗，想想刚才还跟一位武状元共处一室，自家还以为对方只是一个老兵想着将其拿下，若是动手自家真就小命难保，想着船上一文一武两位郑家人，赵龙对郑家看法与看向身边的郑森眼神都不同了
“郑兄弟，你今年贵庚”赵龙柔声问道
“大人，属下生于天启四年白露之后”
“哦，原来你我同岁，以后便不用上下属相称”
“这怎么行”
“行的行的，过几日你便走了，我军新式勋章已有几枚制好，用料都是十足的金花银，你不是早就想得了我命人取来送你”
“金花银勋章不是给军部参谋颁发的作战奖励吗，我不足以拥有此物”
“你今日起便是我的随军参谋”
“这如何使得，如此对那些还在努力做事的文员不公啊”
“没事，没事，你记得在你爹那替我说说，要是以后锦衣卫没了的话，啊，那个，武举，啊，哈哈哈哈”赵龙冲着郑森殷情说道，只不过郑森立马浇下凉水
“大人，其实论打斗，实战经验丰富的胡家大哥都比我叔厉害，武举人虽然近身搏杀厉害但其更擅长的是领兵与策略，若是大人缺少护卫，林姐便可以胜任，因为女人不得研习武策林姐对于武技的修习比我还要精通，她也是我的师姐”
“林凤娇不是你的人吗”
“煮过头了，已经飞了”
武状元原本便是传说之人，对于头一次见到古代拔尖的名人赵龙有些上头，不过观郑森之言郑鸿奎应当不是赵龙的菜，郑森武技赵龙是见识过的，能有张启七分功力，不过郑森能将武技更佳的林凤娇割让，也算是平复了赵龙对于渴望得到武状元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