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上,所有投手睁大眼睛严加戒备”
五爷大声吼出,进攻之后张天部就不再隐藏,四十几名投手首先抵近堡墙数丈之内
张天的部下大多都是投掷好手,在与官军的长期战争中,一触即溃的卫所军不堪附用,因此官军的剿匪队伍由募兵队伍逐渐取代了卫所兵士,装备也越来越齐全,致使弓箭的威力直线下降,有时一顶宽檐盔帽甚至是皮质笠帽都能让士兵免疫弓箭的抛射
而弩弓维护费力,且难以大量缴获,所以古老的投枪又重新出现在明末的中原战场上,投枪制造简单,矛头只需包裹一层精钢就能有良好的破甲效果,而官军衣甲内的甲片普遍单薄,普通的战袄与笠帽对上五斤以上的投掷武器犹如纸片,上十斤的投掷武器就连重甲亦无力防御,是义军中量大价廉的破甲利器
至于火器只当它不存在,火药倒是被义军填进木桶做成炸药来轰开城门,张天的辎重就带着两桶二十斤装药威力巨大的木桶炸弹,只是张天还有大用,用不着来轰这等木门,张天此时手持钢枪将其竖在地上蹲守在堡门前,不知是何原因堡墙上的惨叫声不断而并没有发出炮响警报,听动静张天估计已有近十人被射翻
“真是诡异,糙瓜,你有什感觉”
“少爷,额觉得在打村寨,不是,村寨都比这厉害,要是少爷老家的卫所兵也如这般傻帽,额们能占山做大王”
“是哦,到时你去做大王,给我去挖矿”
“山大王咋还要挖矿,那不得是工头”
“差不多,一样能带兵,你去不去,少爷我感觉你合适”
“有肉吃不”
“什么都有,遍地都是肉,还有小村给你放媳妇”
“好呀好呀,额今后就去当工头”
看到糙瓜喜笑眉开张天忍不住露出一口白牙笑出声,然后糙瓜头也不回地抬手拍掉山魁在捅自己后腰的手,生怕到手的差事黄了,继续做着翻身做大王的美梦,山魁很后方一众战士纷纷摇头叹气
趁着空闲张天从身后斜跨的单肩背囊中拿出一个皮囊灌了一小口烈酒,其余人见状也纷纷从各自背囊中取物,由于流寇们长期流窜大多以掠食为目的,所获牛羊通常连皮带肉都被饥饿的大军吃完,不过精明的张天通过各种粗制的战争工具换来不少牛羊皮,张天军中便早早普及了这种单肩或是双肩的皮质背包
“都注意!门后有动静”
话音刚落宽约一丈的单面木质堡门后就传出两声惨叫,紧接着发出木桩落地的响动,老六拉开木门出现在门洞中
“少主,呵呵”
“笑啥,开个门有啥好笑”
“少主进来一看便知”
“山魁,发出响箭,老六有几人在堡墙上”
“已有十人,占领堡墙足以,我已命他们来此处进堡”
不像张天等人全幅武装,老六只穿着半身的镶钉罩甲还未带头盔,一马当先跑在最前,身后众人纷纷操起长枪大刀跟着前方两名头目走进门洞,拐过两个转角后余笙看见了被丢弃在路边三个哨兵的尸体
这些哨兵只是穿着红色的战袄,身上有一个或是数个血洞,短矛已经被回收,但令张天惊奇的是这些小兵看上去非常年少,细嫩无毛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稚嫩,这几个小兵的年纪全都比张天还小,这些小兵身上衣甲倒是完整,这让张天明白了老六为何发笑
“乞丐兵变成娃娃兵了,我们先去武库”
五爷紧跟着张天的队伍进城,直扑事先侦查到的营房,离堡墙隔着两间房子的一排五间砖房,事先已有上墙的战士沿着屋顶爬上营房,只要有人出来就是一矛,杀死数人之后就再无人敢出门,五爷率队赶到后不由分说直接冲进各个营房对着持械的兵士就是一通砍杀
张天此时正带人走在前往百户府的路上,通过从半路上一家酒店中擒获的一名小旗得知,百户所的府库就在百户自己的府中,众人听闻后有些不屑,又有些庆幸,如此贪财之人定能搜出不少家什,而且堡中兵士衣甲不错,应该能搜罗到不少好装备
接着众人继续沿着街道一路奔跑,两丈宽的道路两旁的军户们见到突然冒出的张天一伙都纷纷关上房门,不过张天在快速行进之中还是在夜幕下看到了不少奔跑中的男女,这些军户都面色红润营养良好,这让张天更加诧异
按说军户在大明是混的最惨的阶层,虽然在此之前他们还未在江西境内攻下过任何官府据点,但此处对张天来讲更像是一个富足的农庄而不是军屯
来到大门紧闭的百户府后毫无悬念的被吃闭门羹,张天一招手,两名战士冲到围墙下搭桥,后方一名战士踩着人体台阶迅速翻进高不足丈许的院墙,老六也紧跟着前方的战士,单手扶住墙檐后跃身上墙
只是在这时墙内发出一声闷喝,喊杀声顿时暴起,老六见状立马跳下围墙,接着又有几名战士通过人梯往围墙内翻,片刻之后大门被打开,张天一行人鱼贯而入
前院方圆有四五丈,内有两进,外进有五名家兵已经被杀死,糙瓜则直接抱着长刀奋力撞开内院大门,后方人群跟着以投枪开路突进内院
不过张天此时还站在外院,蹲在首先进入前院的战士尸体旁,老六也跟着站在张天旁边,这名老兵在进入院墙后身中数箭,但在弓箭近身直射之后还坚持着砍倒两名弓手之后才倒下,剩下的战斗已不需要他们插手,于是两人将这名战士面部和躯干插着的箭支一一拔出
“确实如少主预料一般,这里确实有操弓好手”
“想不到这帮人不管外墙,而是守在这里,唉”
“少主不必自责,战场就是战士们的归宿”
“不值!”
“他是淮北人,落草数年虽孓然一身,跟着少主开了眼界,如今也算能够安息了”
张天相当恼怒,百战老兵居然栽在这种地方,经过老六的述说之后才心情稍缓,收拾完后老六拉过一块麻布将尸体盖住,这时沾满一身鲜血的山魁回到张天身边
“小将军,那个啥,仓储中没有钱”
“粮食呢”
“除了几块大肉剩下都是黄米,大米一粒也没而且百户也不在府内”
这时墙外一声战马嘶鸣,五爷骑马来到百户所
“小天哥,营房已解决,俘虏已被关押,剩余战士正在挨家搜索残敌,据俘虏交代百户带着十余骑兵于午后申时前往二十里外的横山所”
“这些都好办,五爷你先将屯堡清理完毕收集物资,我会亲自带队前往拦截”
“得令”
五爷脚下生风走出府门上马离去,张天随后跟着山魁进入内院,比外院略小的地方十几名老幼跪了一地,其中一名年岁三十多的妇人带着两个五六岁的女娃,还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跪在她们身后,除了这几人外剩余的都是黑瘦的仆人,而剩余五名卫兵也被杀死,尸体被堆在角落
“大妇何人”
无人应答,整个内院异常安静,两个女娃不知是否被吓到了也没有哭闹,其实张天从样貌就能看出大妇是谁,只是年长的妇人居然在原地哆嗦,也不搭理张天
“谁能做主”
“奴,奴能做说话”
大妇身后脸尖形瘦的美貌妇人站了起来,张天摇头冷笑一声便朝她走过去
“有水平,读过书“
“会一点,求大,求将军放过大妇”
“我不跟你掰扯,为何没有金银粮食,哪去了”
“粮食上交给卫指挥使大人,金银被我家官人换成兵器与饷银发给兵士”
“难怪这些家伙死战不降,你男人何时回来”
“这,这,奴不知”
张天听闻朝着人对中的山魁点头示意,山魁立马抓起一名老仆将其拖出人群,没有威胁与谈判,山魁手起刀落老仆人头落地
“别,大王求别杀了”
“你男人何时回来”
“他们都是无关的”
张天再次点头,这回被山魁拖出人群的是一名老妇人,也不问清是谁又是一刀毙命,接着山魁走向终于在嘤嘤叫的两名女童
“大王不要,放过我们吧”
美貌的妇人趴在张天面前不停的求饶,只是张天面无表情再次点头
“不!相公他!相公去横山镇公干,并未说过几时归来”
“公干”
“奴,奴婢只知上头要加税,黄千户借机要挟相公,我们,我们有过节”
“行了,你们的事我没工夫管,你男人有子嗣吗”
“只有两女”
“对平日你等怎样”
“啊,这”
妇人稍作由于张天就亲自上前一把从大妇怀中夺过一名女娃,并张开手抱住脖子
“相公他,不嫌弃我是风尘女子,平日里待我恩爱有加……”
“我知道了就这样吧,你这娃吓傻了吗”
美貌妇人已经哭得梨花带雨,张天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倒是被他翻出一场情感剧,不过张天手中与大妇怀中另一个稍大一点两个小女孩从头到尾竟然都没哭闹过,这让张天很感兴趣
“小妹,你不怕我吗”
“不怕,哥哥你是坏人”
“啥……”
“爹爹会回来把坏人都关进笼子”
“你爹很喜欢你们”
“嗯,爹爹他每天都要亲过我才会睡觉”
张天闻言双目立即闪出精光,接着马上对糙瓜使了一个眼色,糙瓜也一脸正经的朝张天点头回应,于是便带着所战士走出内院,令张天哭笑不得
“这夯货”
“大王,求您绕过我们虞家”
“别烦了,我是贼头,但不会滥杀”
说完张天将怀中的小女孩还给年轻的妇人,但是女孩却抓住了张天的衣领,急的妇人满脸通红
“贼头,你不要伤爹爹”
“……贼头不伤你爹,你爹可是我的宝贝”
接着张天从背后的背囊中拿出几颗玉花生,将其塞进小女孩手中,小女孩放开衣领默默的接过两颗两寸长短红黄一对的小玉器,然后张天放下便跑回自家二娘身边,瞪着大眼看着张天离开,之后便将两颗假花生交给二娘
“小妞作甚”
“不要”
“为何”
“不能吃”
“这个叫长生果,带着就不怕生病,先给娘亲,等爹爹回来再说”
“奥”
张天来到外院发现一群人正十分欢乐,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傻笑,看见张天出来后全都震惊的看着小主人
“这,这么快”
“糙瓜!我知道你那烂脑壳在想甚,去找捆草绳来到堡门等我,山魁带着一旗把守百户府将阵亡战士收敛,清点武库,另外多做饭食干粮,其余人跟我出村,武库等我回来再做定夺,另通知五爷其余一切照旧”
“是”
张天命山魁留下准备带人出村设伏,走之前又命五爷带几十人看住堡门与船舶,以防村内的人逃跑暴露行踪,带上糙瓜和老六及三旗张天营的战士,出村往南方的道路上设伏,选中了一处两边地面都有隆起的一段官道
“糙瓜去前方拉绊马索”
“一个人拉有些沉那”
“那你给我趴在路当中!其余人在绊马索后方挖浅坑,现在已近亥时,大伙迅速准备”
糙瓜拿下身上的一捆草绳,在三丈宽的官道上放了一个来回,两道绊马绳相隔两米,虽然拐了两道弯,但糙瓜一人勉强能拉动,其余人在草绳后方数十步处挖掘了上百个碗口大小的浅坑,接着只留下十人守在草绳两端,剩余战士全都埋伏在浅坑与草绳之间,静等猎物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