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旗大人,那良家子怕是不跟咱一路,要不要将他姓名传开裹挟进队伍”
“不用,士人报复心强,我们队伍尚弱,经不起身怀异心之人的捣乱”
走出屯堡后有些发福的范犁便凑上来进言
“那人也不是士人,不过也不差”
“这事将军自会定夺,范犁你记住,你有任何建议都需要传达给我,切不可越级上报”
“属下晓得,以前在卫所军中亦是如此,越级乃是大忌,不过大人,此次出征那三门虎蹲炮是否要收回”
“我们是先锋,那东西用不上,带一些黑火炸弹便可”
“是”范犁领命下去集结队伍,张启则前往已在集镇驻扎的辅兵营行去,上次的辅兵中队连续作业已经疲惫不堪,此次需另选一队
当日晚间张天在张禾的陪同下在一处商栈与私商们刚结束了一次物资交换,用从北边带来的粟米与小麦向私商们换了不少粗盐与物料
由于此处山谷集镇附近拥有内陆较为罕见的盐矿,这个千余人的小镇相当富硕,朝廷甚至还在此设立了一处盐课提举分司,糙瓜攻下集镇后得了许多物资,光从分司衙门便劫得的七千两白银,且明末已有精盐出产,但因为价高张天还是选择了廉价的粗盐
“家中有矿就是不一般,你瞧这玄关的石雕,居然是云石”
“哈哈小天哥可能不了解这些盐商的家底,说他们富可敌国都是轻的”
“五爷,你早年在山西跑过镖,他们与晋商相比怎样”
“不能相比,这些盐商还在做易货交易,山西的商人们已经开始做大宗金银的担保放贷,但是盐这东西到处都有,小天哥你可知他们掘取了多少大明的盐税吗”
“应当有一半吧,据说这两年跟我们对着干的杨嗣昌就是用盐税来供养军队”
“小天哥,你呀还是太嫩”
“去!到底多少”
“八成”
“什么!这帮人想干啥,这还只是盐税,弄死国家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其实朝廷到手的税银不足两成,他们又没见识过北方女真的凶狠,在家中搂着娇妻美妾快活得很,哪还有时间去关心国家大事”
“他娘的,刚才就应该多敲他们一笔”
“不能那样,小天哥,这些盐商厉害的不是他们本身,而是背后那些势力,每年能吞下上千万的税银可知其惊人的能量,咱们还能用多余的金银与杂物从他们手里换到不少急需的物资,我们暂时不好跟他们撕破脸”
“他们不是只要粮食吗”
“那是因为咱们还太弱担不起事,这些商人精着那,况且他们手里还军备与药品,说明他们还养着私兵或是收买了军头”
“这真是,一言难尽”
此时已入五月中旬,气候开始转热,张天回屯堡前便命军中司务们与辎重营用新得的大量粗盐腌制大肉与蔬菜,以便减轻负重
次日张启与张天便各自带队出发,先后往东前进,用了一昼夜急行军连续渡过了三条信河支流,正好走过了五十里的山路,远远的甩开了已经南下渡过信河,并汇合了弋阳残兵正在前往集镇山谷的贵溪兵
红旗军在铅山县的东南方十余里外渡过了第三条支流,急速行军的红旗军尚未惊动县城,使得两军直接在河边驻扎并等待掉队的辎重兵,从湖坊街出来后红旗军辎重队中的驮马数量便超过了辎重兵,巨大的车队行进缓慢,不过几条溪流水面都不宽,在浅水处直接架起木桥就能通过
大量的物资虽然拖慢了整体的行军速度,但却让整支军队一月之内不需要再为补给发愁,为接下来连续作战保证了物资自给,于是朝不保夕的流匪们在河边的临时饭堂开始供应泡菜与肉肠,如果不是有大军追赶俨然是一群走南闯北互通有无的武装商队
第二天天还没亮张启就已经率部出发,并与当天度过了下一条信河支流,张天的大队还在原地休整,打算用半日的时间将物资重新均匀调配并修理损坏的车辆,以便提高整体的行军速度
中午时分大队便重新上路,不过与张启的东进路线不同,张天带领的大队是往北前进,从附近的河对岸的铅山县城东面的丘陵地带通过往北行进
此时位于后方的车队中,一名刚上岗的哨兵正拦下一个人
“什么人,快出来”
“喊什么喊什么”
在为车队放哨的辅兵队哨兵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言询问之后反而被对方大声呵斥
“是虎子啊,干啥去了”
“老子刚从田地里轮回归来,要不要去瞧瞧”
“免了,自己留着吧,你们小队已经下岗,正在报数呢”
“好嘞,老子得赶紧走了,免得等会挨罚没得饭吃”
名叫虎子的辅兵急忙奔回自家中队,低着头掩饰其一脸的汗水,哨兵在目送虎子离去后刚才一脸嬉笑的轻松神情后立刻消失,面孔逐渐副狰狞,并转身朝小队长走去,远方一名青衣骑手正驾着大马急速地向北狂奔
当日夜晚,在广信府的知府府邸中,蔡知府正从师爷手中接过一根竹管,将其中便签看完之后用蜡烛点燃烧毁
“老爷,那贼军兵分两路,东路军已度过石溪,怕是要往广信府而来,倒是中路军行军的线路令人捉摸不透,难道他们不知梁指挥使就在兴安”
“哼,那丘八自持有朋党撑腰便不把本府的调令放在眼里,若是府城有事本府当拿他问罪”
“老爷有所不知,那梁指挥在兴安城外并不好过,付知县给与的粮米不够大军开销,梁指挥正丛商人手中购粮度日,已经无法参与奔袭贼军”
“朋党虚伪,居然连钱粮都不愿足量供给……那边指望不上只能另寻军兵了,东边有消息吗”
“楼守备已经带队入境”
“这便好,些许蟊贼当我府是随意出入的地方吗,定让他们走不出这广信府,董家的利是到了吗”
“回老爷正好两百大锭银元宝今日白天已经运入我府”
“这便不算白忙一场,俞友阿,你说这红旗军匪徒是怎想的,地方都没有还想翻天”
“老爷,小可估计那贼头必定是想效仿太祖爷的红巾军,不如此怎样能聚拢贼心”
“如此僭越死不足惜,通知下去,让永丰卫守好河岸,不可让红旗军渡河逃入浙江,不然本府无法在同学间交代,另外叫东边的玉山千户出来,限他两日内率部赶到府城参与守城”
“是老爷”
广信府东南各军再次重新部署,将赣东边界的山地围城铁桶,只是红旗军再出奇招,张启的偏师于三日后突然出现在永丰县西南不远的河道,并向北强渡永丰河
仅十余米宽的河面上,红旗军拉起三道绳索,组装了数个竹筏,一次运载十几人过河,就这样等全连都过河之后辅兵中队还未下水永丰所千户便带着近千稀稀拉拉的队伍的出现在岸边不远处
交战时敌军中出现了许多手铳与弩箭,官军在百步之外便对着河岸开火射击,同时步兵开始列队前进,张启见状便命连队一分为二,从左右两边借着河岸的低洼地带作为掩体靠近敌军,让出不多的低地给正在不断上岸的辅兵们登陆,已经上岸的辅兵借由枝干与土堆制成的临时掩体阻挡中军射界,保护登陆行动
正在两边前进的红旗军正兵由于装备的武器多达四五种,被永丰千户当成了骚扰的散兵,而当中还在过河的队伍由于都装备了清一色的长枪而被当成了主军,于是千户便命百名轻骑分别攻击左右两翼,自身领着步军向红旗军大旗所在的中路前进
只是轻骑面对的是远近攻击手段齐全,防护优异的重装部队,还未近身便被两轮投枪杀伤了半数,当头几名骑兵连人带马浑身都扎满了投枪,鲜血随着马匹激烈的运动喷向四方,剩余骑兵大多被被身边伙伴惨烈的模样吓得掉头逃跑,但还是十多骑冲进了步兵阵,撞伤践踏了几名红旗军后很快就被枪兵们刺死
而正面的红旗军辅兵们还没与敌军交战便发现敌军队列已经开始出现撕裂,张启同样地处低地,虽然看不清敌军两翼,但已敏锐的感觉到正兵们已经建功,便不等后方还有半数正在过河的辅兵,带着五六十人便身先士卒朝着敌军军旗处突击,两翼的正兵也早已冲入敌军阵中,敌军被三面突击
不过永丰千户异常警觉,在发现中军前排被一名红眼的持剑甲士与其带领下的枪兵蛮横撞开后,便立即打马向后冲出军阵,带着家兵朝府城逃去,让亢奋不已的张启扑了个空,自家主将逃离之后立即有就人跪地投降,连锁影响下永丰兵损失还未过百就全部投降,投降的总数将近八百人
张启也不忌讳俘虏巨大的数量,直接拖出所有的几十名旗官,命他们相互杀掉一半才肯放过,稍有不从便投枪伺候,于是张启的队伍很快便多出八百余人,让新入伙的士兵打上红旗,全军冲向不远之外已经不设防的永丰县城,搬空府库之后便连夜往北前进
渡河点距离广信府已不足二十里,而只身逃回府城的永丰千户为了减轻罪责将张启说成是红旗军的首领,自家被红旗军主力大部所败,急的广信知府连下三道命令,令驻扎在兴安的卫指挥使大军东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