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法不可行,这与裂土自立有何分别,我们还是大明臣子吗”
“联盟自古便有,且毛镇与外界不断有商贸来往,四方都有流民往浙中而去,这如何裂得土地”
如今皇权微弱朝野势力相互之间排挤攻歼盛行,类似辽西将门的军事同盟确实是武官对抗官僚派系不错的手段,只是令张天惊奇的是张启居然顶了周承一句,还有掐架的势头,要知被黄宗羲夸赞善于辩才的张天却抵不过周承的三寸舌,这令他非常心喜,虽然张天很想看到两人交流,但此时他还是制止了双方
“周兄,客人面前不好施礼,我们回头再议……让徐叔见笑了”
“无妨,但这事你得尽快拿定注意,他们这回便是失手后面还会不断发难”
“就这两日我会给你答复,徐叔,那两万俘虏你们打算怎样处理,金华府吃不下吧”
“你们抓的那些还不够用,告诉你,你们垦荒搞的热闹知府大人也想效仿”
“遂昌呢”
“青年人,吃得太多会撑破肚皮,这样吧你比较识货我让你挑两百人,够意思吧”
“那好,谢过徐叔”
“事情便说定,别忘了方才的约定,酒不错,先来走一盅”
大院中的几桌宴席上全都热闹非凡,辛苦了多日的将士趁此机会尽情狂欢,胡才与守义两个失散又重新聚到一块的张家人正开怀畅饮,几个军官与胡立苗奋力拼酒,但全是文人的主桌场面相比其余却冷清许多,周承与张启各表立场之后主桌上的各人便少有言语,且渐渐分立开来,为化解尴尬张天主动与所有人都较为感兴趣的短发军司马搭话
“敢问保生兄何方人士”
“回大人,下官广州府顺德人士”
“远来传教甚是辛苦”
“自省吾身而已,只为传播福音”
“那多明我为何方教会”
“千总错了,多明我为西班牙十字教中一个小小的流派,讲究清贫苦修与辨识自我,下官曾有幸瞻仰过多明我教士之灵柩”
“保生兄还去过欧陆”
“千总也知晓欧陆,下官随葡人的大船去过西欧莱昂,却未能真正到达过欧陆”
“听说西班牙被荷兰与法兰西合力打压,你可知晓”寒颤几句张天便转为询问海外各国的军务
“哎,都是骄奢淫逸人为财死耳,自从欧陆众王国在美洲拓展国土获得了无尽的财富,为争夺海权又使得王国之间征战不断,西班牙海军虽败但依然是日不落之国,如今西荷两国冲突已蔓延至南海”
“莱昂不是有一支圣地亚哥骑士团,海上打不了路上也不成吗”
“我不知莱昂还有骑士团存在,再者法国是欧陆的骑士之国,即便有此军团也无法与其抗衡,想不到千总也对欧陆军略如此感兴趣”
“我只是听说过此类传闻罢了,那南海的西人可有被荷人赶走”
“那倒没有,只是撤离了东番,在南海吕宋与马来还有领地”
“李修士,你们教会是否有金鸡纳霜”
“……可是耶稣会树之树皮制作的药剂”
“这便不知,我只知其是一种治疗冷热病的药物”
“那便是了,不过这种药物在法人手里”
“修士能否购得,如能拿到药方我愿付千两佣金”
“这,我得试试,要知法人向来奸诈,若要他们给药会让千总付出教权或是土地”
“我只能付出金银,李修士你也是中土人,应当知道冷热病正在北地大肆传播致死无数,如今国朝动乱人口流动无法制止,该病扩散是迟早之事,还请李修士尽力而为,其中费用我愿全数承担”
张天与短发文士的对口进行没多久全场上百人便安静下来听着二人新奇的对白,其中貌似还有讨论治疗恶疾的药物,张启与周承以及一杆文人全都知道张天在讨论什么,李广田本人也是惊奇一位内陆军头居然知道如此多海外见闻,还能讨论引进治疗冷热病的特效药,生在南方的李广田非常清楚张天所述的冷热病便是疟疾
“贤侄勿忧,既然是如此利国利民之物我自当鼎力获取,这点钱咱还是有的”
“徐叔费心了”
“不忙,到时你要是不与我联盟我便不会无偿供你此物”
“这是为何,恶疾可不分地方”
“我是想让那些老爷们给咱做做好事宣扬宣扬,谁让他们把大明军伍弄成如今这般模样,让他们看看我们也能济世,这事不必再议,放心坑不了你”
张天面色阴沉非常恼火,但渠道与人员都是对方自家便只能束手无策,看向张启周承时二人也是摇头无奈
最终虽有些许分歧,但此次浙中两支强力军事集团的会晤还算成功,为除去依附文官之外令启了一条道路
夜幕降临酒席散去,临出发前张天带着瞿子藩与周承以及曾守义前往五里之外的衢州守备军大营,在徐保勋的带领下前往围着成群的俘虏围栏处挑选各类工匠以及识字的文士,虽然约定为两百人,但张天已做好了超额的准备,任何事物都要超额已是张天的习惯
“这边都是甄别出的识字文人,当中还有一些头目,先提醒你,这些绑着的头目你可别动心思,将他们领回去也是祸害”
徐保勋提醒几句之后便不再理会张天,拉着军司马教友急忙离开,看着匆匆离去的二人张天叹了口气,金鸡纳霜的珍贵程度难以想象,算是便宜了这个精明的雇佣军首领
“守义你自行挑选吧,还是为车营挑选工匠为主,头目便算了”
“好的将军”
“将来车辆的做工还是那般繁复吗”对于张天如此重视匠人而不是文人周承一直都耿耿于怀
“那不叫繁复叫工艺,这方面别跟我较劲了,我让你挑十个文员做秘书,这些人如果会跟咱们走忠诚方面绝对能宽心”
“二十个”
“你一个举人什么时候这么市侩,跟谁学的”
“还能是谁,自打被胡才抠脚底板开始我便不得不市侩”
车兵队长曾守义带人钻进困着数千人的大围栏中挑选身体强壮的木匠与铁匠,张天则同周承边聊边寻找肤白形瘦的家伙,以便从中跳出执笔之人,瞿子藩虽然无事但也只得扛枪护在二人身边
走了一段之后突然从人堆中钻出几个被反绑双臂的人,这三个穿着道袍的青年人冲到张天跟前便立即跪下连连磕头,后方随即追出十多个持枪看守,但见到张天之后便留下两人,其余看守则四下驱散围观人群
“他们是何人,难道是昨日下午放灯笼的”
“是的,大人挑人可别要他们,这几个都是一个老道的徒弟,学的全是骗人的把戏”留下来的旗官看守知晓张天的身份与目的,便给与张天一番建议
“大人救救我,我是被强拉入伙的”
“有意思,为啥,难道因为你是女流,骗子团伙也需要男女搭配吗,你们本事不错能弄来好几万人冲我的阵地,马的就属你们那波进攻最凶猛,走开,下辈子别再做骗人的勾当”
这名说话的小道士尖细下巴之后的脖颈细长平滑毫无凸起,且面上胡须,前胸还有迷之隆起,如此肆无忌惮的装束是邪教头目便假不了,当初被这波人杀死了几十个战士,要不是浇了一通江水让那帮疯子冷静下来退走,张天如今存不存在还两说,于是张天便一脚踹开束发的假小子准备另寻几个文人
“大人,我会做水银”
张天闻言突然停下,立即转身拨开还在盯着女道人看的瞿子藩与周承,急步回到女道人身前
“硝酸呢”
“何为硝酸”
“硝石水”
“会,干烧可得”
“……很好,你可以跟我走,但往后你将没有自由之身,你的余生都是我讨逆军的匠人”
“奴婢愿为大人做牛做马”
这几个小道士严格来说都是小头目,但张天要取旗官也只得将几人交给随行的讨逆军卫队,不过瞿子藩对于刚才的情形非常好奇,急忙拉着周承询问
“水银是啥,难不成是用来扒皮的那玩意”
“你问我干啥,水银是拿来用刑的?”
水银并不稀奇,但会提炼硝酸那才是大宝贝,且通过观察另两名小道士的神情,这个神秘的女人绝非小头目这般简单,但不管怎样走在前方的张天此时已安耐不住笑了出来,他知道硝酸是一系列化工成品的重要原料,而硫酸道家自古便会制作,它们与从油脂中提取的甘油混合可以制作威力巨大的炸药
最终张天从守备大营带走了将近四百名匠人与二十名文人,这些匠人将在武义过来百多名老手的带领下,将使曾守义的车兵建设进度大大加快,另又留下了梁阳明的辅军第二支队并再次将他委派为松阳主官,但代价便是在毛镇的翠儿解除了建设营主管的职务,改为雇员进入大本营协助管理军团账目
其实早前还在毛镇时范犁便提醒过梁阳明,夫妻二人各居军内外高位是取祸之道,此时梁阳明便向张天你主动提出,张天与周承商议之后变更了原定留守松阳的张胡才,作为补偿定下由梁阳明带兵驻守松阳并主掌军屯,顺便替张天联络如今已是广信守备的梁邵武,于是当日晚间讨逆军便与衢州兵之前离开了丽水,第二支队前往松阳,张天带着第一支队与卫队连夜上路返回金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