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连回去，将方才看到的事无一丝遗落地给张洁说了。
只见张洁听得连额上的青筋都凸起了，在她心里，安儿连个东西都算不上，如今竟、竟敢染指自己倾慕多年的龄诺表哥。
夏纨走过来，看见张洁脸色如黑炭般难看，便问道：“可是台上的戏子演得不好，我让人给妹妹换了。”
“哪里是他们不好，是那个傻子勾引表哥，二人、二人竟……”张洁狠砸了一下几案，她还真想不明白洛安究竟用的是什么手段，竟能让表哥这般死心塌地的跟着。
这个“傻子”，夏纨自是知道她说的事安儿，只莞尔一笑，“有些人就喜欢装傻，做出柔弱的样子以引起别人的怜爱之心。”
装傻？
是了，怪不得在王府时表哥会对自己说出那一番话，定是她去告状了，可真是耍得一手好心机啊，张洁在心里越想越气恼。
“那我该如何做？”
夏纨端着茶，缓缓反手，将茶水全数倒在了地上，笑道：“不喜欢的茶，倒掉便是了，不喜欢的人也是如此，只要不在便好了。”
“纨姐姐的意思是……”张洁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夏纨笑而不语。
杀了她，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但张洁虽任性妄为、娇纵了些，可要说到杀人这样的事，她还从未想过。
可从前没想过，不代表她现在不会想。
宁连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夏小姐竟教唆自家小姐去杀了洛姑娘，虽宁连心里也十分不喜洛安，可她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乐公子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回来时，宁连便百般劝解，她唯一的依靠就是张洁，即便她非常讨厌她的娇纵与单蠢，可她若是没有好的归宿，那便意味着自己的下半生注定也不会发生任何的改变。
只有乐然，那个风流公子，才是那个可以让自己下半生改变的人。
她才不会让张洁做蠢事。
杀了洛安，那就是把安庆郡王府推到乐然的对立面。
可张洁那死脑筋，似乎入了魔怔，满脑子都是在想如何下毒。
“小姐，你忘了王妃前来时是如何说的吗？”宁连是没了办法，才把安庆郡王妃给搬了出来。
“不是让我提防表哥身边的女子吗？”母亲说的话，张洁可没忘，再如何说母亲的手段她都是见识过的，不然府中父亲那十几个姬妾又如何能心甘情愿地安守本分呢。
所以，洛安是她最大的敌人，目标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您不觉得夏姑娘也是别有用心吗？”宁连还真想不明白王妃怎会调教出这么个白痴痴的女儿。
这个，张洁先时倒想过，可是夏纨一直都对她很好，吃穿用度都把最好的给她送来，还很聊得来，渐渐地戒心便放了下去，经宁连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有些不大对劲。
自己明明只是别国郡王的女儿，夏纨对自己好的有些近乎巴结了，且在杨国自己家并无什么势力，唯一算得上的，便是手握兵权的龄诺表哥了。
宁连见她不说话，知道她开始动摇了，便继续道：“乐公子在上林郡时，杨王后便有意要与他连姻了，瞧着夏府，那联姻之人十之八九是夏纨。”
听着宁连说的话，她倒也难得聪明了一回，原来自己要防的不止那个傻子，还有夏纨。
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虽洛安在自己眼里连个东西都不是，可在表哥眼里她却是个宝，若是表哥知道自己杀了她，定会与自己划清界限，到时夏纨便可坐收渔翁之利了。
张洁虽是蠢了些，可并不是傻，再怎么说也看了十几年的内院尔虞我诈，如今前后联系起来，便想明了五六分。
真不愧是夏家新一辈最最有才谋之人啊。
“我会再想想的，你先下去。”想明白的张洁可不愿再听宁连的喋喋不休了，可自己身为小姐，自是不能朝一个小小的奴婢示弱的，便让她走了。
宁连也知道她想明白了，不然自己的喋喋不休早就换来她的巴掌了，遂也是放心了。
至少，她是不会去杀了洛安的了。
北城
阴暗的小道上长满了青苔，刚刚下过雨，甚是湿滑，时不时从边上的废弃物里爬出来的老鼠，引得来人惊慌捂嘴，见着人来，仍是十分气定神闲的模样。
南雁穿着一身蓝色衣裳，腰间束着青色的衣带，披着黑色的斗篷，小心翼翼地躲着老鼠。
她生平什么都不怕，最怕的便是这老鼠，若不是他相约，她一定不会来的。
“我不能出卖小姐！”南雁抿着嘴，将想了几日的答案告诉了上官方。
只见上官方悠悠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这结果，早就料到了。
花灯会那夜，南雁去买糖糕的时候遇见了他，很是高兴地要将他带到安儿跟前，可他竟和南雁说如今他被人所逼，若不能从安儿那里拿到天下策，自己必死无疑。
一生之中，对南雁好的便只有上官方和安儿，她不忍看着他去死，只好答应了，可小姐亦是自己一生之中最看重之人，那天下策是她拼了命才拿到的，自己又如何忍心出卖她。
“我们去找小姐，她那么聪明，定是有法子救你的。”在南雁心里，自家小姐除了情根不全外，还没有什么事她做不成的。
“小姐能做什么？她如今也被人追杀着，帮不了我的。”
“可小姐有乐公子，乐公子在杨国有兵，他定能护你周全的。”南雁拉着他黑色衣袖，带着哭腔道。
上官方在心里暗叹了一声，这丫头个子见长了几分，可心思却还是一如往常，只是，自己却再也不是那个上官方了。
“你若不肯帮我，我自己想办法。”
“你要对小姐做什么？”为了上官方，她可以做任何的事，独独除了伤害安儿。
“她也曾对我好过，我不会伤害她的。”
留下这么一句话，上官方顺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南雁心里很乱。
她不知上官方经历了什么，只觉他与以往有太多的不同，可具体是哪里又说不上来。
不会伤害小姐？
可你要拿的东西便是她拿命换来的，且往日她真心相待你，到头来你却不过是潜伏在身旁的一枚棋子，如何能不伤她？
而我，往日里对你一片深情，到头来却不过亦是你可以加以利用的棋子。
我们的命运何其相似！
只是我们终究要背道而驰。
九歌公子曾告诉过我，那日便是你故意离开，才会招来了萧远腾，才会有了后来东鹿邑岛发生的一切，你是早有预谋的了，你要报仇，以告慰因威将军而死的族人，所以你落井下石，出卖了九歌公子以期换得萧远腾的信任，如今，小姐又成了你的目标，只是……
若你伤她，我定将你挫骨扬灰。
此言，天地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