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在暗影里的人直到这时才慢慢显出身形。
“黑衣蒙面,这般谨慎吗?”荣华池讽刺地笑,“怎么,怕我供出什么不该说的?”
那人沉默片刻,摇头:“相信你识得轻重。”
荣华池又是一笑,没有说话。
那人一时也没再开口。
沉默的气氛蔓延许久之后,那人长叹一声:“何苦至此。”
“我有选择吗?”荣华池反问,“若当真肯给我选择,为什么又要大庭广众之下派人来?”
那时沐弦歌问他: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袭击办事处,也是出于你的指使吗?
他怎么答?
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沐弦歌又问:为了什么?
如果只是想要威胁她听话,那么那支珠钗里的赤雷砂已经可以达到目的了,何必还要画蛇添足地来一次根本没有必要的刺杀?
也是他急智,直接反问:若不是沐渠正好带了威力巨大的法器,那日如果只有你自己,你有把握在这重重围困之下,能够全身而退吗?
当时沐弦歌听了之后与沐渠对视一眼,就转移了话题。
但荣华池心中清楚,沐弦歌不可能毫无怀疑,她只是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点。
其实那边又何尝不知道,这种方式几乎等于是将“有内应”这件事直接暴露在了沐弦歌的眼底,安能不引起她的怀疑?
会这么做,只是在逼他担下珠钗之事罢了。
面对这般质问,那人又不出声了。
良久,荣华池亦是一叹:“守护好他,就算是——为了我吧。”
那人极轻极轻地“嗯”了一声。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守卫再次打了个寒噤,无端觉得心中发毛。
今天这阴风阵阵的,是要闹什么?
他站起身,正准备出去走动走动,忽然听到外面唱报:“城君大人到!”
成兴泰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足下生风一般,眨眼间就越过了他。
守卫这才回过神来,忙追着喊:“城君大人!”
“本君来提审犯人。”成兴泰脚步一顿,想来是为了等他。
守卫赶紧跟了上去,一路点头哈腰,到了地方就忙着掏钥匙:“小的这就开门。”
却见城君一言不发,目光死死地盯住牢门之内。
守卫愣了一下,转身仔细一下,吓得倒退一步,一跤坐倒。
“这……这,怎么会这样!”他惊惧到几乎失声,“明明刚才、刚才还好好的!”
牢门内,荣华池的尸首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成兴泰目光沉沉,一言不发。
守卫看看满脸严肃的城君,又看看十足血腥的现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沐弦歌没有赶上这场热闹。
不过她这边现在也挺热闹的。
旋龟露面之后,沐渠瞬间就理解了它为什么要选这么高这么大的一座山。
因为这家伙的体型实在是太——大——了!
“得有……半座山这么大吧。”他看上去心情很好,甚至还跟沐弦歌轻松聊起了天。
但心中却是一时半刻也不曾放松!
玄灵大陆中的上品珍兽有很多,但上品和上品之间也是有差距的。
像旋龟这样的,一看就知道必然不好对付,属于上品中的上品。
沐弦歌以前见过的最大的上品珍兽是蛊雕。
不夸张地说,蛊雕在旋龟面前完全就是个弟弟。
无故被打扰休息,旋龟显得很暴躁,不停地对天吼叫。
“嘶,这声音可真难听!”沐渠皱着眉抱怨。
就像……
啊,对了,就像锯木头的声音一样!
太刺耳了。
旋龟那巨大的身子一半红一半黑,就像被从中间剖了一刀似的,看上去十足诡异。
虽然名字叫龟,但它却是长着蛇的尾巴、鸟类的头。
“所以它原来是啄木鸟变的吗!”眼看这家伙又要仰天吼叫,沐渠不得不往后跳一步,伸手掩住耳朵。
土系元素随心而动,跟着沐弦歌的指令,在旋龟脚下生成漩涡,暂时困住了它的脚步。
这家伙长太实在太大了,要怎样才能取得它的甲呢?
“我牵制住它,你跳上去!”沐渠冲她喊。
也只能这样了。
沐弦歌与他对视一眼,各自心中有数。
沐渠反手掣出还没来得及起名字的法器,不由分说,抬手就是一枪。
由于时间紧迫、材料难寻,其实沐弦歌并没有炼制子弹,而是在“枪”里临时装填了极小剂量的赤雷砂。
用的自然是珠钗里的那些。
原本量就不多,又被她拆分成几十份,每一份所造成的伤害其实是有限的。
所以这法器的初始形态只能让人暂时失去反抗能力,第二形态能打死人纯粹是靠数量取胜,而第三形态则是以位置见长——正中眉心或心脏的话,基本当场即死。
不过这说的是对人的伤害。
对旋龟嘛,那就……
差不多等于挠痒痒。
沐渠一枪打出去,旋龟根本没有反应。
他低声怒骂了一句,迅速换成第三形态,瞄准旋龟的眼睛,快准狠地打了出去!
身为上品珍兽中的上品,旋龟自然也是非同小可,赤雷砂与空气摩擦的声音才一入耳,它便即时警觉,微微向旁边一偏。
这一下就打在了它的脸上!
“砰”地一声,在它脸上绽出一朵血之花。
旋龟吃痛之下大怒,摇着脑袋直冲沐渠而来!
“来得好!”沐渠大喝一声,一边灵活闪避,一边转换第二形态,时不时抬手就是一梭子。
趁旋龟全副心神都在沐渠身上,沐弦歌身形浮在半空,借土元素之力向上纵身一跃,轻飘飘地停在了它那过分宽广的背上。
低头仔细看了看,虽说长得跟龟不一样,但到底也还是龟,背上果然如别的龟一般,是密密麻麻的龟甲。
但琴曜风所说“旋龟之甲”,究竟是随便一片甲就可以,还是特定位置的龟甲?
从“赤蛟之鳞”来看,好像……随便一片都行吧?
她试探着弯下腰,伸手去龟甲是摸索了一下。
没找到什么特殊位置。
而且糟糕的是,龟甲的贴合度十分之好,几乎不用指望随便就能抠下来。
她伸手摸了摸,身上好像也没带什么趁手的利器。
正思索间,沐弦歌心头猛然划过一丝警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