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池本想潜入城君府大牢看看情况的。
但他很快就失望了。
因为他发现,沐渠站在了城君府门口。
旁人只以为沐渠是沐弦歌的保镖,但他却是认识这个少年“小将军”的。
他对沐渠十分了解,甚至知道对方“小将军”这个称呼的由来。
自然也清楚地知道,沐渠是定远军中仅次于沐梁的第二高手,连统领齐冲也要甘拜下风的。
他的人在城君府门口守了两个时辰,沐渠还是没有挪窝的意思。
荣华池装作了解情况,上前与沐渠攀谈。
沐渠冷着一张脸,不是很想多话的模样。
荣华池也不以为意,笑呵呵地问:“本君听说这案子与七姑娘有关,她没事吧?”
沐渠冷冷地:“没事。”
“那妇人就算想对七姑娘不利,怎么会用这般低级的手法,真是……不聪明的人强行动起脑子来,实在令人无语。”
这回沐渠终于肯转过头来看他了,只是目光依旧没什么温度:“想必荣城君知道很多高级的手法。”
“哈哈,年轻人真爱开玩笑!”荣华池笑了几声,“本君建议尽早审讯,免得夜长梦多。”
“不劳惦记,夜长既然梦多,不让它过夜也就是了。”
“不让它过夜”这几个字,直到回了住处,仍在荣华池耳边回响。
这么说,最迟今天晚上,成兴泰就会提审那妇人。
他若想做些什么,将罪名按死在那妇人头上,必须要赶在今夜之前。
入夜的城君府大牢灯火通明,沐渠站在牢门口沉默不语,直到有人找上了他。
那人向沐渠耳语了几句什么。
沐渠眉头皱得死紧,回头看看大牢,似在权衡。
那人一径催促。
最终,沐渠只能叫来守门人,低声嘱咐了几句,随后离开。
好机会,就是现在!
黑衣的蒙面人几个闪身,熟门熟路地摸了进去,顺利脱开守卫的监视,一路来到了某个牢门前。
这里关着的是个女人,衣衫散乱,鬓发不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黑衣蒙面人在牢门外看了片刻,突然开口:“我知道那件事不是你做的。”
女人一惊,猛地抬头。
黑衣蒙面人松了口气:确实是江冠玉的妻子。
“你是谁?”女人并未完全信任他,而是警惕地问。
黑衣蒙面人想了想,干脆除下了面罩。
女人大吃一惊,向后退了两步:“……荣城君?”
荣华池一笑:“你既知是本君,信任与否,也就不用本君废话了吧。”
犹豫片刻,女人点点头,随即又摇头苦笑:“就算你知道又怎样,我没有证据。”
“对。”荣华池居然点头表示同意。
女人登时就是满脸愁云:“没有证据,怎么脱罪?”
荣华池放缓了声音:“所以你现在应该先承认下来。”
“不可能!”女人大叫,“又不是我做的,为什么要承认?”
“本君当然知道不是你做的。”荣华池头痛不已,挥手示意她不要吵,“本君这不是在教你脱身吗?”
女人满脸怀疑:“你怎么知道?你既然知道,肯定有证据!我要证据!”
说着她声音又不自觉地高了起来。
荣华池为了防止她瞎说乱叫,只好说道:“因为本君看见是谁做的了。”
“谁?”女人一把抓住牢门,“叫他出来跟我对质!”
荣华池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女人脸上渐渐起了怀疑:“荣城君该不会是撒谎?呵,城君身为一城之主,居然也能张口就来。”
“当然不是,”荣华池渐感不耐,但又不得不循循善诱,“只要你肯承认就是你做的,本君自有办法救你出来。”
“我不信。”女人一口回绝,“除非你告诉我真凶是谁,否则就是骗我,骗我的话我怎么能信?”
荣华池一声轻喝:“够了,就是本君!你现在知道了吧?”
女人好似被吓住了,半日没有言语。
荣华池生怕她又闹什么幺蛾子,遂放下身段,慢慢游说:“你放心,既然事情是本君做下的,本君当然不会眼睁睁看你去送死,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既然是你做的,那你当然不可能跑得了。”女人的语气突然变了。
荣华池心中一惊:“你说什么?!”
女人往后退了两步,眉心光芒一闪,一只大红火焰纹身的白色异兽骤然出现。
“讹兽?!”荣华池这一惊非同小可,“你是沐弦歌?!”
讹兽张口吐出一团烟雾,现出眼前之人的真容。
果然便是沐弦歌。
原来刚刚是讹兽以幻术掩去了沐弦歌的真实面貌,使得她在外人看起来,与江冠玉之妻一模一样。
“认识讹兽,看来荣城君对本宫很了解嘛。”
荣华池震惊不已:“你是怎么调包的?这城君府一直在本君的监视之下!”
“这你就不用管了。”沐弦歌拿出一枚圆溜溜的珠子,“证据确凿,是你亲口承认,没法抵赖的。”
“原来这是一个局。”荣华池满面恍然,“你想干什么?”
沐弦歌冷笑:“这话应该本宫问你才对。不过,荣城君不想回答也没关系,反正人在本宫手上,有的是时间慢慢消磨。”
荣华池沉默,过了许久,才慢慢地说:“七姑娘若要强留,本君也不是不能脱身。”
虽然他曾一个照面就败在沐弦歌手上,但沐弦歌要将他活捉,却也未必就是那么容易!
沐弦歌点点头:“你说得对。”她伸手向前一指,“所以本宫还替你准备了意外之喜。”
荣华池蓦然转身,暗处只见身影一闪,正是本该离开的沐渠。
是了,既然从一开始就是个局,沐渠又怎会真的离开呢。
一转头,恍惚还在视线尽处见到了乾封城君,成兴泰。
就在这一闪即逝的一瞥之中,他似乎看到成兴泰脸上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
是一种混杂着悲悯、愤怒和失望的,难以言喻的表情。
他没有看懂。
可此情此景,此时此刻,根本由不得再细想什么了。
四面埋伏,插翅难逃。
他只能黯然一笑:“是本君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