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七妹妹厉害。”沐渠显得很开怀,“这一招引蛇出洞,果然就让那个荣华池不打自招了。”
江冠玉和他的妻子站在一边,亦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真凶现身,他二人的嫌疑总算可以洗清。
沐弦歌一眼看见,不由得好笑道:“本宫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二人。”
就算他们夫妻两个真有那个心思,也没那个胆量。
江冠玉是个极其精明的生意人,什么该做什么能做,他心里门儿清。
给沐弦歌的东西,就算是他妻子送的,他也必然详细把关过。
既然想在沐弦歌手下讨生活,又何必跟老板过不去?
这夫妻二人听了沐弦歌的表态,一时十分感动,争相表示一定会将皇后的事情尽力办好,绝不给皇后丢人。
待这两人离开,沐弦歌一直带着笑意的唇角就渐渐地平了。
这件事不对劲,很不对劲。
“哪里不对?”沐渠有些错愕。
沐弦歌摇摇头:“太顺了,顺利得超乎想像。”
他们设了个局,荣华池就真的钻进了局中。
沐渠一直守在城君府,特意留出那么一点点空当。
荣华池果然就趁那空当进了大牢。
荣华池想要让江冠玉的妻子抵罪,几经试探之后,十分冲动地说出“就是本君干的”这种话。
相当痛快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想什么来什么,一点波折都没有。
“你这么说也是有道理。我们行军打仗,若是一切行动都过于顺利,要什么有什么,通常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对手太弱了,要么已经掉入陷阱了。”沐渠也严肃起来。
沐弦歌捏着下巴沉吟:“但那会是个什么陷阱呢……”
既然干坐着想不明白陷阱在哪里,沐弦歌干脆带着沐渠一起去提审了荣华池。
一个时辰审下来,结果就是沐弦歌和沐渠坐在一起对着干瞪眼。
——是你更换了珠钗吗?
——是的。
——你如何做到的?
——很简单,我只是把送信的换了个人而已。
——那之前的送信人呢?
——杀了。
——你这样做的目的?
——警告。
——警告什么?
——想必七姑娘知道上一个死于赤雷砂的人是谁,这是什么样的警告,我想不用我多说了。
基本上她问什么,荣华池就答什么,十分配合,也十分坦诚。
问他“那你警告的内容是什么”,荣华池答“十六城之事要听我摆布”。
——那你想要十六城有一个怎样的结果?
——我做城君。
看上去逻辑严密毫无破绽。
可沐弦歌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说是他自己老谋深算,一个人完成了这些谋划,那为什么又现形现得这么快?”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明明我们做的那个坑其实不怎么高明。”
关于这个问题,沐渠和她探讨了很多种可能,但都被一一否定。
乃至于后来月惊鸿通过幻灵牌联系她时,第一眼就看见她没精打采,满目疑惑。
“怎么了?”月惊鸿顿了一下才问。
沐弦歌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连那些对话也没放过。
月惊鸿听得十分专注,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末了,才缓缓开口:“他在掩饰。”
“掩饰?”沐弦歌抬头和沐渠对视一眼。
“也许是掩饰他的真实意图,也许是掩饰他的心虚,当然更有可能,是在替他身后的人掩饰。”
身后的人?
沐弦歌皱起眉:“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有幕后黑手,而荣华池的目的是保住这个人。”
“你刚才说,当你问起他如何得知紫砚之事的时候,他稍有犹豫。”月惊鸿不紧不慢地分析,“如果此事真是出自他本人的谋划,那么按照常理,这句问话不但应该快速回答,还应该答得非常嚣张。”
……对。
赤雷砂这个物品的出现,只能是为了警告。
以荣华池对她的了解,想必不可能认为藏在珠钗中的那一点剂量真能炸死她。
那么假如真是荣华池要警告她,当她问到紫砚之事时,对方的反应应该是——
“哈!想起来了吗?就是那种救而不得的滋味,是不是很痛苦啊!”
只有这种反应,才符合他一直以来强调的“警告”。
而他却没有!他犹豫了!
这一犹豫,正说明对于这一节,其实他没有那么熟谙。
为什么不熟悉?
因为那是别人告诉他的。
仿如拨云见日,沐弦歌一下子全都想明白了。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有人指使荣华池做的。
其实荣华池何尝没有看出来,从江冠玉和他妻子吵架开始,一切就都只是在做戏?
他看明白了,但他只能入戏,迅速将自己暴露给沐弦歌。
因为他一定要保住身后那个人,绝不能让对方被沐弦歌给发现!
“月大美人真是太聪明了。”沐弦歌心头一旦松弛,又开始口头调戏月惊鸿。
换来的果不其然是月惊鸿薄嗔带笑的一瞥。
然而下一刻——
“老实交代,你找我是为了说什么?”沐弦歌突然变脸,凶神恶煞。
刚刚月惊鸿那一瞬间的停顿,可别想瞒过她的眼睛!
月惊鸿无语了片刻,摇头失笑:“没什么。”
十天!他在阐国已经整整十天了!
换句话说,已经有十天不曾亲眼见到他的小弦歌了!
自从两人公开表明心迹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他们两个分开得这么久!
最可气的是,如无意外,现在本来应该是他们的“蜜月”啊!
月惊鸿面上不动声色,心头却是几番暴躁。
但更令他无语的是,手中的线索汇集到一处,现在恰恰是掀开了真相的一角,正是关键时刻。
意思就是他想走也走不了!
这简直是太气人了。
他一天也不想等,但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等下去。
手指缓缓摩挲着幻灵牌上日思夜想的容颜,月惊鸿隔了片刻,才低声说道:“朕,一定很快就去寻你。”
沐弦歌刚想点头应是,猛地发现在幻灵牌中现出的那张脸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嗯?月惊鸿脸肿啦?
——那是不可能的!
沐弦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刚要开口,猛地发现整块幻灵牌上,唯剩下一张薄唇。
她登时一呆,气急败坏:“月惊鸿!你在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