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都被不知什么力量汹涌挤压,天昏地暗之间,伴随着一阵激烈的旋转,在离心力的作用下,沐弦歌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被甩了出去。
她有心要抓住点什么来保持平衡,但虚空之中,什么也没有。
下落的尽头,她用力绷紧了身体,预备着一旦落地就顺势向前翻滚卸力。
但,预料中的撞击却没有到来。
哦对,差点忘了,见秋宜信是在虚拟空间中,现下正是意识回归身体,自然不可能有实质的撞击。
还未睁眼,她已敏锐察觉,自己正被一道视线紧紧锁定!
这个气息……
一怔之间,耳边已是关切的询问:“感觉如何?”
话未问完,一只手已经按了上来。
沐弦歌用力闭了闭眼。
“月惊鸿。”她低唤一声。
心中一时百感交集,竟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张开双眸,日思夜想的俊美容颜果然就在眼前。
月惊鸿叹口气,拧起眉看她:“怎么几天不在,就又把自己搞伤了?”
“你说错了。”
月惊鸿一怔:“嗯?没伤?”
沐弦歌点头,又摇头。
唔,看来确实是没伤。
月惊鸿稍稍松了口气,随后才想那又摇头干什么?
连第一句“几天不在”也错了吗?
沐弦歌冷静地纠正他:“你应该说几天不见。”
“几天不在”和“几天不见”那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好吗!
这家伙好有四五天没和她联系了!
这个叫“几天不见”!
至于有多少天不在……
比半个月还久好吗!自觉一点!不要避重就轻,把十六天自作主张缩水成几天!
什么冷静理智见鬼去吧!
“真是岂有此理!”
月惊鸿点头:“对,皇后的话就是真理。”
……他那个是什么表情?为什么沐弦歌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心中一跳一跳的?!
不行不行,清算还没结束呢!
“简直目无法纪!”
月惊鸿同意:“对,皇后的满意就是法纪。”
眼里的星辰大海都倒映成了她的模样,他噙了无奈的笑,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实在道德败坏!”
赶在被温柔湮没之前,沐弦歌愤愤不平地发出了最后一声指责。
月惊鸿失笑:“这朕可不能认。”
沐弦歌咬牙切齿:“……哼!”
她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挣动,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兽。
月惊鸿无奈,只好拿东西出来讨她欢心:“你看,这个是什么?”
他这话题转移得也太生硬了,沐弦歌正要鄙视,乘黄却猛地扑了过来:“天织之翼!”
……什么?!
他竟把天织之翼带了回来?
赤蛟之鳞,玄龟之甲,天织之翼,这下都齐了!
可以着手进行毕方神魂的修复了!
乘黄激动万分,眼中渐渐蓄起泪水。
“主人走了。”它喃喃低语,“毕方要回来了。”
离别之痛,相逢之喜,两种极端情绪的冲击几乎要超出它的承受能力。
主人?
月惊鸿旋即意识到它说的是前主人,水君秋宜信。
唔,所以说方才小东西是在虚拟空间见了秋宜信最后一面吗?
“……原来你知道。”沐弦歌神情复杂地看向乘黄。
刚刚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它,水君的最后一缕神思来见了她一面。
不说的话,总觉得这算蓄意隐瞒,对它并不公平。
可如果说了,就等于告诉它,你前主人从此以后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他来过,可你不会再见到他了。
那不是平白让它伤心吗?
“其实还不错了。”乘黄勉力笑了一下,“我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原本以为在一千年前就是永别了,今天这个,算是意外之喜。”
神兽落寞地低下头,许久之后才哑声道:“毕方……”
“交给我好了,你放心。”沐弦歌郑重承诺。
乘黄点点头,身形一晃,回到沐弦歌识海之中,恹恹地趴下了。
沐弦歌与月惊鸿对视一眼。
月惊鸿给讹兽使个眼色,讹兽会意,也跟着回了神兽空间。
两只契约兽都消失了,沐弦歌直到这时,才露出一丝脆弱的伤感。
“你知道吗,水君秋宜信,他竟然真的是跟过我军训的大学生。”
月惊鸿默不作声,只轻轻拍拍她的背。
相见本是意外,离别更是突然,她直到此刻,才慢慢品出了一种荒寂的悲伤。
月惊鸿沉默地听着她东一句西一句,没头没脑,想到什么说什么。
他知道,她现在并不需要自己回应什么,只要静静陪伴就好。
细数起来,沐弦歌穿越到玄灵大陆至今还不满一年,却已经先后经历了紫砚、沐庭、沐之桐等人的生离死别,如今又离奇见到水君最后一面。
小小的身体里要有多么坚强的内心,才能从容面对这一次又一次的残酷?
“以后,朕绝不会再让你这样难过。”他握住眼前人温软的小手,沉声承诺。
回应他的,是腰间陡然绷紧的双臂。
沐弦歌偏过头去伏在他肩头,慢慢闭上眼睛。
她不想掉泪的。
从前再严苛的训练,再艰难的任务,再绝望的处境,她都没有掉过一滴泪。
但今日先是猝不及防的相遇,随后就是永别。
最牵挂的人突然回归,毫无预兆,久别重逢,心情激荡。
再来,还有意料之外的礼物,带来复生的希望。
接连的冲击,触动了她心底深处最柔软的所在。
鼻间的酸意无论如何都忍耐不住。
月惊鸿体谅她,只轻拍她的后背以示抚慰,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
默默等她平静了许久之后,才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在乾封城,似乎还缺一个行馆。”
“嗯?”
“朕一路行来,见外面人头攒动热火朝天,料是小弦歌又有什么重大举措,想必以后是要常来的。难道你每次都要住在这个临时办事处吗?”
外面——哦,外面人在报名参加城君选拔呢。
沐弦歌一下子提起了精神,开始跟他解释自己的想法和采取的行动。
月惊鸿一直含笑听着,眼中的暖意简直要溢出来。
沐弦歌说着说着就没声了。
气鼓鼓地看着他。
月惊鸿一脸莫名:??
沐弦歌:“我忘了件重要的事。”
刚才的清算还没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