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你把我带进来的吗？”沐弦歌直截了当地问。
后土否认：“我若是还有那个能力，何苦被困在这里许多年。”
困？
身为高贵的神祇，大地之神居然是被困在载天山里的？
而且后土还说“我若是还有那个能力”，这是否意味着，这位神祇目前是囚徒身份，并被压制了神力？
沐弦歌现在与后土乃是意念交流，她一念才起，后土已然肯定道：“你很聪明。”
“……”沐弦歌默了一下，“囚禁你的该不会是玄神？”
毕竟根据她的推测，这山也是玄神的眼睛所化。
“载天山是他额上的神目，”后土淡淡解释，“神目一开，万法寂灭。”
唔，所以这就是后土神力被压制的原因？
“你们之间有何恩怨且不说，他既把你镇在载天山，又将整座山封印在神隐山之下，分明就是不想让载天山有现世的机会，为什么还会留下我这么个破绽？”
神隐山就已经够隐秘的了。
最近这一千年来，除了沐弦歌那次之外，据传闻此山只出现过一次。
而载天山又在神隐山之下，并且还被下了封印——等等，上次沐弦歌唤出神隐山之时，可没发现这下面还套着一座山！
所以这次应该是她触发了某种条件，才惊醒了载天山的封印，使得土系圣山现出真容的吗？
条件……
一时没什么头绪，沐弦歌只得先放下此事，专心听后土讲述：“那并不是他之所愿。”
“哦？”尽管意念看不见，沐弦歌仍是习惯性地挑了挑眉。
“为了打败我，他几乎泄尽了所有的土系灵力，但若没了土元素，大陆如何生存？所以他不得不留下一个口子，一个希望，一个破局的可能性。”
所以事实其实是这样的——
最初，玄神因某些事情跟后土起了冲突，大打出手，付出了土系灵力几乎耗尽的惨重代价，玄神终于把后土封印进了他额上神目所化的载天山之中。
为了防止后土有朝一日破封而出，玄神又在载天山上压了一座神隐山，并且为神隐山的现世设定了条件。
然后，整个大陆就只剩下了玄神这唯一的神祇。
那时大陆未分五行，大地原有的灵力尚可支撑，所以没人发现土系灵力已经枯竭的秘密，整个大陆欢声笑语，欣欣向荣。
打破这种和谐的寂灭天魔于三千年前悍然入侵，与玄神展开旷日持久的大战。
两千年前，寂灭天魔伏诛，但玄神所付代价亦是惨重，不仅自身重伤，就连玄灵大陆也惨遭蹂/躏，遍地荒芜。为大陆的子民着想，玄神不得不强打精神重塑五行。
但，他的土系灵力却早就“几乎”耗尽了。
并且由于后土被镇，数千年来都没能得到有效的补充。
所以重塑后的玄灵大陆，五行缺了一行。
而这种缺失，势必会造成资源匮乏，民不聊生，最终将整个大陆拖向毁灭。
玄神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血就这么灰飞烟灭，终究还是抓来了秋宜信和沐弦歌这两个变量。
他们会是玄灵大陆的希望。
也有可能开启潘多拉魔盒，让后土重临人间。
利弊或许需要权衡，但无论如何，对玄神而言都是不得不为。
“那么这件事就很有意思了。”沐弦歌凝眸直视着后土雕像，“你无法拉我过来，玄神并不见得希望我过来，所以我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后土轻声笑起来：“真是个倔强的姑娘。好吧，你若一定想知道，可以将手交给我。”
沐弦歌定定地看着后土的眼睛。
雕像是死物，可后土的眼神却有若实质，温婉中带着些许凌厉——那是属于神祇的傲然睥睨。
“你说，我可以信你吗？”她问得有些漫不经心。
后土答得便也风轻云淡：“自在由心。”
见沐弦歌不说话，后土又道：“不若你也可以退出这扇门，四处观察一番，再作打算。”
沐弦歌低声笑道：“我不看也知道，此处必然已经没了别的通道和出入口，我若想脱身，除了从你这里做打算，再无其它可能性。”
这次轮到后土不说话了。
沐弦歌也不在意，只是抬起头，把这室内上下左右都仔细观察了一遍。
刚刚她的心神几乎全被这座雕像所吸引，但仍是在第一时间就将这里都看过了，确定这室内除了这尊雕像，再无旁物。
现下一顿细心寻找，别的地方依旧无甚可看，倒是在雕像下方有了些许意外发现。
“这东西很眼熟啊，”她蹲下去，伸手摩挲着地面上的古怪形状，“你收过叶星阑的供奉？”
这个古怪形状，她曾在莫菲那里见到过。
莫问心被献祭时，灵魂最后凝成的那个图案，一模一样。
“那个人类叫做叶星阑么？”后土不甚在意地回答，“这点愿力于我来说无足轻重，但他既然愿意供奉，我自是没有推拒的道理。”
“愿意。”沐弦歌点点头，“所以他交换的是什么？”
后土一下子笑出声：“自然是力量啊。”
“你不是已经神力全无了么？”沐弦歌不为所动。
“但我可以告诉他，怎样汲取天地之间的灵力转为己用。”
明白了。
关于五行轮转，关于空间法术，沐弦歌一直都有所怀疑，在毫无外力介入的前提下，叶星阑怎么会知道这些。
总不成他是像月惊鸿一样的天纵奇才，全靠自己就能想明白自然之力的道理？
不可能的。
玄灵大陆万年历史，月惊鸿只有一个。
叶星阑要真能这么出息，早就突破两千岁桎梏了。
没想到答案居然在这里。
很显然，事实根本就不是叶轩迟突然开了天眼，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空间法术，而是叶星阑与他早就有所协议，从后土这里交换到空间法术的精髓，让叶轩迟去修炼。
所以对于先知的传承，叶星阑恐怕是早有两手准备。
若自己能够突破两千年的寿数，那自然是好事。
若是不能，那就借叶轩迟之身复生。
无论怎样自己这波都不亏，叶星阑真是好算计。
“愿力——”沐弦歌慢慢直起身，语气轻慢，“真的毫无用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