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她之前仅凭本能感应,还以为自己是在房间里面。
这密密麻麻的符咒自成空间,等于是将她直接困在了祭台之上。
而且她之前还奇怪,明明有人,为什么竟能什么声音都没有。
敢情不是霍玉成定力超强,而是因为,霍玉成他人在祭台之外,在这些符咒所组成的“房间”之外!
符咒没能完全隔绝他的气息,但确实阻断了那些并不算大的声音。
透过风,沐弦歌“看”到,霍玉成一直在走来走去,似乎是焦躁不安,不时向祭台方向投过来阴沉的一瞥。
……我都快跟穷奇的待遇一样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哦,不对,上次穷奇可是动了心眼,利用月惊鸿的超强攻击摆脱了符咒的威胁。
但月惊鸿现在又不在啊,还有谁有如此强悍的实力,能生生劈断这符咒锁链?
所以这霍玉成到底是在担忧些什么,沐弦歌甚是不解。
她又瞧了半天其它地方,都没什么奇特的。
看来要想自救,最重要的是破开这些符咒。
走了半天大概是走累了,霍玉成神色一厉,冷声吩咐人:“去,把她弄醒。”
仆人赶紧起身小跑过来,开始掐法诀。
符咒是一堵看不见的墙,阻得了无形,阻不了有形。
“哗啦”一声,沐弦歌从头到脚被淋了个透湿。她假装被泼醒,难受地皱着眉,低哼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生活在幽国大概就这点好,想用水的时候随时都有。
见她只是蹙眉,却并不说话,霍玉成尖刻地冷笑一声:“怎么,吓傻了?”
沐弦歌抬头,沉静地看着他。
霍玉成邪恶地一笑:“又见面了,沐七姑娘。”
沐弦歌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
霍玉成盯着她看了半天,倒是不计较这个了,伸手指着绑了她的柱子,又指指四周的符咒:“认识这些都是什么吧?”
他也没指望沐弦歌能开口,说完了又自问自答:“想必应该是认识的,毕竟先知大人已经让你见识过了不是吗?不过你很幸运,这些符咒可是专门为你量身定制的,别人可都没有这份殊荣啊!”
“真是太客气了。”沐弦歌淡淡地嘲讽。
霍玉成笑出声来:“哈哈,我对你一向都是客气的,反而是你,从来都不怎么客气啊。”
他目光一厉,眼神有如实质一般直刺过来!
沐弦歌不闪不避,沉静地与他对视,半晌,扬起唇角勾出个讽刺的笑。
霍玉成大怒!
昔日他曾是前国师融翰墨的得意大弟子,许多人围在他身边打转讨好,没想到一朝失势,被融翰墨逐出门墙,那些看人下菜碟的东西一下子就散得干干净净。
不仅如此,更有那惯于捧高踩低的,还定要找上门来将他百般羞辱,看着他面色铁青、神情狂暴,那些人却是得了什么天大的乐趣一般,笑个不停。
“来啊,你不是能耐吗?从前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从来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吗?你倒是继续嚣张啊!”
那些刻薄的讽刺就像是长进了他的心里,即使后来太宰顾羽弘替他拿回了国师之位,身边重又聚起一班趋炎附势之辈,也没能完全摆脱这严重的心理阴影。
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漫不经心的、讥讽奚落的、看他不起的笑意!
几乎是完全下意识地,他抬手召出上品珍兽帝江,合招——冰川碎星!
沐弦歌一身灵力都被压制在灵台中不得调用,面对攻击,根本毫无还手之力,眼睁睁地看着满目煞白扑面而来。
只一个瞬间,沐弦歌连同柱子一起就被冻成了冰坨。
随后,帝江的四翼同时一振,冰川,碎!
沐弦歌口中吐出殷红的鲜血,面色惨白如纸,神情隐忍,默然盯着霍玉成。
霍玉成一招得手,邪火已经发了出来,又看着沐弦歌的惨状,心中畅快无比,忍不住仰天大笑:“你也有今天!”
“时易世移,谁都不会永远占上风。”沐弦歌平静回答。
霍玉成满眼不屑:“别说得好像你有多么看透世情,你不过一直都是仗着月惊鸿罢了!如今他不在你身边,乘黄和讹兽也都不在,你还不是任我摆布!”
说到“摆布”二字,他似是又忆起了什么,心中邪念陡然一升!
但——看着祭台四周密密麻麻的符咒,霍玉成最终还是不甘心地放弃了。
这符咒可是叶星阑精心设计过的,比起当日加诸于穷奇身上的那些,威力何止强大了数倍!
更惊人的是,若有人试图强行从外面突破,符咒便会无差别地向四周散射伤害!
也就是说,你对符咒做了什么,你和沐弦歌就要一起承受什么。
显然,这一招是专门为了防止月惊鸿暴力破坏的。
尽管他并不相信月惊鸿真能找到这里来。
毕竟这个地方乃是异空间,并不存在于现实之中。
但是先知大人说了,要防患于未然。
霍玉成有几分不屑。
先知大人还是老了,不过是被月惊鸿打乱过几次计划,竟就真的对那家伙如此惧怕了!
要让他说,这有什么好怕的?那月惊鸿再厉害,不也就是个法圣,如何能跟伟大的先知相比?
先知大人与月惊鸿几度交手,不也没吃过什么亏?
——当然,叶星阑曾被月惊鸿狂暴状态下打到吐血的事情,他是不会知道的。
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影响他的判断。
毕竟先知之力有多可怕,他是亲眼所见,几乎瞬间就冲垮了他的整个世界观。
哼,这一次是先知大人亲自下令捉拿沐弦歌,而且时机卡得如此合适,看她这次还能翻弄出什么花样来!
霍玉成一边恶意地想像沐弦歌浑身无力、任他摆布的诱人模样,一边狠狠地朝祭台上啐了一口:“靠不上男人的时候,你也就是个废物罢了!”
他骂得舒爽,吩咐人好好看守,昂首阔步地离开了。
等到他确实走得远了,沐弦歌这才收起了强装的隐忍之色,眉目都沉静下来。
没错,这个惨样她是装的。
但这亏,她倒是确实吃得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