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应该不是空间法术——或者说,不单纯是空间法术。
看上去有点像沐弦歌那个缩地术的高级版本,再加上空间法术的调和,最终的成品就如眼前所见一般,忽尔出现,忽尔消失,再现时却已在别处。
月惊鸿凝眸细看,心中若有所感。
紧接着,他便感到灵台处一阵燥热,像是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破开束缚,重获自由。
他皱了眉,引导灵力运转周天,将蠢蠢欲动的灵台强自按住。
画面仍在继续。
全民皆修炼的玄灵大陆生机勃勃,好不热闹。玄神大感欣慰,再次隐遁,四方神兽的日日陪伴也使他不再孤单。
然而问题再次出现。
人越来越多,对灵力的需求也越来越大。
可这整个玄灵大陆的灵力,其实都源出玄神自身。
当大陆的灵力不足以支撑全民修炼时,玄神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向大陆注入灵力。
但这只能治标,根本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现在他还可以供应整片大陆,若是以后供应不起了,玄灵大陆又该何去何从?
时势所迫,玄神不得已,自身也开始修炼,以求增强灵力,支撑整片大陆。
月惊鸿微微摇头。
人类在玄灵大陆上修炼,消耗的是大陆的灵力。
而玄神呢,他要修炼,消耗的又是哪里的灵力?
——很显然,是整个“世界”的。
这个地方需求得多了,难免就要从其它地方借取灵力以供消耗。
恐怕玄神与寂灭天魔的矛盾,正是源自于此。
他猜测得一点没错。
寂灭天魔在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里也是众人的神,被称作“绝武神”。
随着玄神境界的提高,对周围灵力的抽取也越发厉害,绝武神忍无可忍,找上门来要个说法。
资源之争从来都是残酷的,哪有那么多理由可讲。
有你无我,有我无你。
话不投机,起手便打。
大大小小的战斗不知经历多少次,绝武神的心性也在慢慢改变。
最后一次,绝武神为了彻底打败玄神,不惜吞噬了自己那一整个大陆,将所有的灵力都收回了自身。
数千年的争斗,他已经不再是那片大陆的神,他成了魔,执念于一己之胜负的魔。
打败玄神,就是他唯一的执念。
为了这个执念,他可以坦然地牺牲一切与自己不相干的东西。
包括他原本悉心呵护的人类。
绝武神彻底蜕变为寂灭天魔,挟一整片大陆的力量,气势汹汹,为一决生死而来。
这时候,画面突然停了。
月惊鸿眸光一凝。
下一刻,河两岸的柳条延伸过来,环绕在他和透明球中间。
一种……奇异的感觉。
好似他此时已经不再是他自己,而是侵入了透明球内的某个人。
是,玄神!
脑识内缓缓跳出一句话:对方现有的实力远胜从前,评估我方胜率不足五成,是否吸收大陆灵力,增强我方战斗力?
月惊鸿想都不想,直接选“否”。
脑识中又跳出了另一句话:建议选择“是”,再次提醒,我方胜率不足五成,若是失败,丧命风险高达九成。
月惊鸿依旧直接选“否”。
脑识消停了。
月惊鸿微微冷笑。
胜率?那是个什么东西?
当初他以十五岁之稚龄接手整个微国,若那时也有这个什么评估,那评估结果想来自然也是“成功拿到实权的几率不足五成”吧。
然而最终如何呢?
他只信自己,不信什么评估。
接下来,月惊鸿以旁观者的角度,被动参与了玄神和寂灭天魔的旷世大战。
起初,玄灵大陆的人们全部都坚决站在玄神这一方。
毕竟那是他们自己的神。
数千年来,玄神都将他们保护得很好。
而寂灭天魔作为入侵者,当然应该被按在地上摩擦!
神与人同仇敌忾,视寂灭天魔为唯一敌人,上下一心,虽不能给玄神以实际的帮助,却极大地抚慰了玄神的精神。
为自己庇佑之人而战,战得光荣!
但,寂灭天魔毕竟吞噬了整片大陆,时日一久,就显出灵力充沛的好处来。
玄神节节败退。
寂灭天魔所到之处,不管是人类还是飞禽走兽甚至花草树木,只要不降,全部都只有一个下场——死!
战事越发残酷,玄灵大陆上逐渐有了不同的声音。
他们抱怨:玄神怎么回事,不是个神吗,怎么被打成这样,害得我们家破人亡,苦不堪言。
他们猜测:玄神不会是个冒牌货吧,白白享受我们的崇拜,其实根本就不堪一击?
他们攻击:我看玄神不要打了,直接投降,让位给这个寂灭天魔,大概还能保住玄灵大陆一点人烟。
玄神在前方战场上精疲力竭,还要小心护住身后的一切不受战火波及,在后方却又要承受一天比一天更多的非议。
甚至已经有人类起了反心,暗中试图接触寂灭天魔,向对方投诚。
内外交困,玄神身心俱疲,苦不堪言。
画面至此,再度暂停。
月惊鸿心想选择题又来了。
果然,脑识中跳出一句话:人类已不再纯洁,是否学习对方,直接吞噬?
月惊鸿清冷一笑,毫不犹豫地选“否”。
脑识内先是空白一瞬,紧接着是下一句:这些人已不值得保护。
这句话跳得又快又急,若是当面交谈,不难想象现在对方已是跳着脚急赤火燎的模样。
月惊鸿却仍是冷静理智地第一时间选“否”。
脑识内又跳了第三句话,充满诱/惑:若是吞噬,将大大提升胜率,甚至能超过五成。
月惊鸿的选择是闭了眼,心情毫无波动。
画面犹豫片刻,才不情不愿地继续。
神魔大战已经进入了单方面压倒性优势的时刻。
玄神一方面力有不逮,一方面还要顾忌不伤害人类,束手束脚,左右支绌。
反观寂灭天魔,却是不但毫无拘束,甚至还随意吞噬那些不屈从于他的人类,实力越来越强,局势进一步恶化。
人类当中,反叛者也越来越多。
他们趁着玄神短暂而难得的休憩时间施展各种手段偷袭。
四方神兽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战斗技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
眼看情势已经变成一边倒,四方神兽向玄神发出请求:主人,请把我们炼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