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弦歌见过各种状态的乘黄。
傲娇的。炸毛的。暴躁的。不屑的。甚至深沉的。
可就是没见过现在这种，痴痴不动地含泪凝望，把自己蹲成望夫石的。
她有点慌。
迟疑着上前轻轻拍拍它背上的角：“那个，不要太伤心了。”
乘黄的眼泪终于啪嗒啪嗒滚落下来。
沐弦歌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劝：“你，那什么，这个神圣泉水你不是说它很好用的？呃，应该，会没事的吧。”
“毕方。”乘黄梦呓似地呢喃。
神兽毕方。
火君古泽炀的契约兽。
阐国的镇国神兽。
千年前那场大战之后，与主人一同失去了踪迹。
这么多年，连乘黄也感知不到它的存在。
却原来，早已身死魂裂。
堂堂神兽，一片兽魂竟不得不寄生在血焰芝的根部，借此保持生命力。
一只失了凝化实体能力的神兽，对着另一只已经裂魂的神兽同伴，默默垂泪。
此情此景，连沐弦歌也觉得心头发酸，眼眶湿热。
她叹了口气，无言轻抚着乘黄的角。
“一定要找到其它的碎片，重凝兽魂。”好半天之后，乘黄才找回几分力气，默默将爪子交到沐弦歌手上，低声请求，“请你一定要帮忙。”
沐弦歌用力回握了一下：“说什么呢，你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我会尽力的。”
“谢谢。”
“说这两个字就见外了啊！”沐弦歌佯作生气，打了乘黄一下。
乘黄有气无力地冲她笑了笑。
沐弦歌这才放了点心，又想起个事来：“那你怎么不在碎片一拿出来的时候就赶紧叫我啊？放在外面这么久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乘黄摇摇头：“现在看还好，幸好月惊鸿的灵力有够深厚。我也是才醒。”
“才醒？”沐弦歌想了想，“啊！刚才帮我从小世界出来，消耗很大吧？”
乘黄没说话，再次将目光投向神圣泉水。
沐弦歌轻声一叹，才要离开，又想起什么来：“你刚才说月惊鸿灵力深厚，他肯定不止是法师吧？”
“至少是高阶大法师。”乘黄想了想，有些不情愿地夸赞，“即使是低阶的，也应该是玄灵大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法师了。”
二十三岁的大法师，还是高阶大法师。
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必须要承认，这个实力太惊人了，前无古人，恐怕也将后无来者！
沐弦歌只是“啧”了一声，没说什么，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神兽空间。
“乘黄说那是什么？”意识才一归位，便听月惊鸿问。
凤青早就下来了，仍旧化作苍鸾的模样，与月惊鸿一起看过来。
“兽魂碎片。”沐弦歌斟酌着答道。
她不确定乘黄是否愿意透露毕方的信息。
月惊鸿面色沉沉，过得片刻，才慢慢点头：“兽魂。朕从未听苍鸾提过这等物事，想来绝品珍兽该是没有。那么，只剩神兽了。”
沐弦歌迟疑了一下，点头。
“四大神兽，除乘黄在你这里，其它三个都无消息，是谁都有可能。”月惊鸿盯着她的眼睛。
沐弦歌欲言又止。
从与月惊鸿见的第一面开始，她就知道，他对神兽感兴趣。
费尽心思与她周旋，刚开始无非是为了乘黄。
所以后来她告诉他，神兽契约无法强行破坏。
她倒不是怕月惊鸿会来抢毕方，他若真有这个心思，二人公开竞争便是。
但毕方现在只是兽魂碎片状态，委实过于不安全。
“告诉他吧。”乘黄疲惫的声音在脑识中突地响起，“多一个人帮忙寻找总是好的。”
何况他术法造诣如此惊人，应该是个很好的助力。
既然乘黄同意，沐弦歌就不为难了。
正要开口，没想到这回却是月惊鸿抢了先：“朕便与你坦白，朕在找的，是祖龙。从一开始就是。原本，朕是想通过乘黄来查探祖龙的下落。”
祖龙？
那不是金君冷无声的契约神兽吗？
要找，怎么也不会是他一个微国国主去找吧？
相比之下，他不是更应该去找凤皇吗？
“那片兽魂，是祖龙吗？”月惊鸿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沐弦歌想也不想便摇头：“不是，是……”
“不是便罢。你有所苦衷，不必说了。”月惊鸿打断了她。
他不想要她为难。
他是真的，在竭尽所能地尊重她。
“确实有，不过正因为有，更要说。”沐弦歌郑重道，“碎片是毕方的，现放在乘黄空间中温养。你若见到其它的碎片，能不能——”
“可以。”月惊鸿直接截断她的话，痛快答应。
沐弦歌被噎了一下，涩声称谢：“月惊鸿，谢谢你。”
月惊鸿朝她抬一抬下巴，拍拍自己的床：“真想谢朕，不如坐过来一点，陪朕说话。”
……坐你床上是闹哪样啦！
沐弦歌默了半日，换个话题：“那你怎么知道神兽之间互有感应？”
“朕不知道。”月惊鸿终于笑了一下，“猜的。”
沐弦歌：“……”
一句话就把天聊死了，不是你让我陪你说话的吗？
没办法，只好又换个话题：“那你知道花冠玉是谁吗？”
“外面那个？荆楚的小表弟，朕当然知道。”
“荆楚又是谁？”
“朕的好国师啊！”说到这里，月惊鸿又想起第一次微弱地感应到乘黄的存在之后，荆楚态度殷勤，自己当时是怎么怼他的来着？
——国师这般着紧，别人还以为朕不是去抢东西的，是去联姻的。
当时只是随口一说。
如今么……
联姻。
唔，也不错。
他自落地成人的那一天起，身上便背负了整个国家。
十五岁时一战成名，震惊四国。
其后用了八年的时间，以少年国主之姿，将一个微国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交口称赞。
风光无限。
若说有什么遗憾，便是这样一个文治武功都堪称绝顶的一代圣君，居然无心婚配。
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大臣为此天天上奏折，说道储君乃是国家大事，望国主不可任性，尽速立后纳妃，开枝散叶，巩固国本。
一概被他统统打回。
问得急了，便丢下一句：“成亲？可以，找个比朕美的女子来，朕马上成亲。”
……
我的陛下，比您美的女子，我看大约是还没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