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借用了沐弦歌的身体,终于完成一次超高水准演奏的乘黄心满意足,大爷似的在虚拟空间里一躺,哼哼道:“怎么,我说错了?你的心上人不是月惊鸿?”
神兽大人显然是心情好得过了头,以至于开起了玩笑:“那是谁,花冠玉?越鸣泉?哎呀,总不至于是琴曜风吧?啧啧,桃花债啊桃花债!”
沐弦歌脸都黑了:“闭嘴!”
桃你个头啊!
她就不该同意它的无理要求!
据乘黄说,虽有数千年不曾见过这套八音,但在方才听过音色之后,脑中却莫名出现了很久之前玄神亲自奏乐的景象。
这景象是如此地令人心旷神怡,以至于它再也无法忍受台上沐语柔对这套乐器的亵渎。
一定要让众人见识一下,何谓真正的八音!
唔,沐弦歌不得不承认,她被乘黄说服了。
真正的八音,她亦想见识。
因此她才会最终同意了暂时出借身体的要求。
结果在她和乘黄交换身体掌控权的期间,听到沐语柔问“他是你的心上人吧”,乘黄这二货居然呆头愣脑地回了句:月惊鸿?
简直……
可怜的花冠玉,现在一定被吓坏了吧。
不过这也算是件好事。
虽然这具身体的生理年龄只有十六岁,但沐弦歌本人可远远不止十六岁。
她有丰富的人生阅历,和足够成熟的心智。
花冠玉对她抱有什么样的心思,她自然早就看出来了。
但对方没有挑明,她也不好随便提起这个话头。
现在乘黄冒冒失失地把月惊鸿抬出来,作为一名微国人,花冠玉自然知道无法与国主相抗衡,也许就会自动放弃了吧。
“怎么,难道人家花公子不好吗?”乘黄奇怪地问,“虽说长得比月惊鸿差那么一丢丢,但也可以了啊。”
反正在它心中,月惊鸿也好,花冠玉也罢,或者什么越鸣泉琴曜风,统统都跟玄神没的比。
人,怎么能跟神相比呢?
沐弦歌默默瞥它一眼:“喜不喜欢,跟长相没关系。”
“诶?你不是因为月惊鸿长得帅才喜欢他的?可你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明明被迷得神魂颠倒啊,满心里都在喊‘啊啊啊好帅’,我可是都听见了。”
沐弦歌哭笑不得:“啊啊啊好帅就要喜欢他吗?”
那她前世所知道的大部分女孩,可能都要喜欢太多人了。
“不是因为帅,那你喜欢他什么?”乘黄来了兴致。
沐弦歌:“……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他了!”
她只顾得和乘黄斗嘴,没注意到结束感悟之后的沐语柔气得脸都要歪了。
自己费尽心思,原想大放异彩,顺便让沐弦歌出个大丑,再趁她神智不清时果断绑了,将人送给沐庐。
但现在,她想要的这三个结果,竟是一个也没达到!
沐弦歌这招借花献佛实在太恶毒了,明明借东西来的人是她,现在做了大好人的却是沐弦歌这个贱人!
但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却不好随便说对方的坏话!
毕竟,方才得了感悟的那些人,一个个地正对沐弦歌感恩戴德呢。
就算心中再不情愿,她也不得不堆出虚假的笑意,做了总结陈词:“关于礼的演示到此结束,非常感谢各位的捧场。当然,也感谢方才做示范演奏的沐弦歌。幸好我在找她帮忙时,特意给了她一本曲谱。现在看来,效果真是出众。”
轻飘飘的两句话,就暗搓搓地把一部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了。
但她也只能占占这种口头上的便宜了。
回到小屋,沐语柔便被盛怒的沐庐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是你自己保证这次一定能把沐弦歌绑来的,我才勉强同意你这个愚蠢至极的计划!现在你告诉我,人在哪里?”
沐语柔不敢多说什么,咬着唇把头扭到一边。
沐庐冷哼一声,骤然发难,一掌将她吸到眼前,五指成爪,向她头顶按去!
“啊!”沐语柔痛呼出声,表情扭曲,不断挣扎。
但那恐怖的吸力不但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
沐语柔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剧烈的痛苦使得不断干呕,吐出的却是一口又一口的血。
“我警告你,不要以为你是我的女儿,我就不会把你怎么样!”
冷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随即,她便被一把丢了出去。
沐语柔单膝跪地,又吐了几口血,眼前视线才慢慢开始清晰。
盯着地上的血,她一时没有说话。
沐庐也没说话。
半晌,沐语柔才突然轻轻笑了一声。
“多谢了。”她喃喃道。
聆听八音时的感悟使她的境界有所提升,但她过于心急,总想着尽快突破瓶颈,超越沐弦歌,反而导致走火入魔。
沐庐这一番施为,正是替她逼出了心头梗着的瘀血,救了她一命。
沐庐沉默了片刻,才淡然开口:“没错,你赌得对。你是我的女儿,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不管你的。下次记住,提升境界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不要急于求成,反而害了自己!”
他又重重哼了一声:“但我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你若是不能对付沐弦歌,我就亲自动手了。”
“不用。”沐语柔咬着牙,“我就不信她次次这么好命!”
沐庐深沉地看着她:“你放心,我不会到处张扬的。我会让湘王完全相信你是家主的女儿。只有你和他绑在一条船上,我的计划才好达成!”
好命这种形容词,沐弦歌显然是不大想认领的。
因为她人在家中坐着好好的,锅就这么从天而降了。
“听说,就是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在勾引陛下?”
眼前这女人,沐弦歌只看了一眼,就断定她是受过多年严苛的、系统的训练。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每一个细小的微表情,都是经过精确计算的,务求最大程度地发挥功用。
就譬如说她现在站在沐弦歌面前,端庄稳重的站姿一来彰显她身份的贵重,二来,她与沐弦歌的这个距离,恰好足够使自己的高度能对坐着的沐弦歌形成不动声色的压制。
但是却又绝对不会使人感到刻意。
又譬如说,她说完了方才那番话,紧接着便看了沐弦歌一眼。
这一眼,足显功底。
既包含了审视、不悦、警告,眼底那一丝蔑视又恰如其分地表达了主人身份高贵、不屑与她交锋的情绪,顺带着还能敦促自己好好看清自身的位置,别不自量力地跟眼前人争什么男人。
这位不速之客,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