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退了好几步远,十分不男人地警告:“卢晓蕾,你再这样根本嫁不出去!”
“你管的着吗?”卢晓蕾要冲上去,被我抬手拦住,这货接下来趴在我身上,大有泼妇骂街,规劝不止的架势。
幸而我还是坚韧的,还是经得住摧残的,好歹没被这货生扒了,却也将她镇住。
作为现代的一届鸡汤情感博主,面对即将互殴的两员工,我发挥自身之能事,开始大肆泼洒鸡汤:“俗话说,人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例如你们的馆长我,虽然第一天就被封馆,但这阻止不了我想当大商巨贾的心,若说你们可笑,那我是不是更加可笑?每一个伟大的理想都是可笑的!每一份宏伟的事业也都是从可笑开始。俗话说,做自己的事,让别人去笑吧。书生,你会成为文豪的,晓蕾,你会成为侠女的。”
我说得慷慨激昂,这一刻我真的以为,书生的梦想是文豪,晓蕾的梦想是侠女,只是后来得知他们真实的身份,我才发现,这鸡汤真是毒鸡汤。
两个员工在我慷慨激昂的言辞里变得斗志昂扬,满眼憧憬和希望,大有大干一番,创造天与地的架势。
书生:“对,我会成为文豪。明日起,我开始重拾笔墨,用手中的笔开凿文坛的路。”
卢晓蕾早已松开我,呈洗耳恭听的模样在四方桌前坐下:“那明日起,我会勤加练习,多多拜会名师。”
书生听着,也绕到离卢晓蕾较远的一面,煞有介事地坐下:“我接下来要写的新题材是绝句,根据我的预测,这将是今后最受喜爱的题材,以后的读者非常广泛。”
见书生侃侃而谈,卢晓蕾颇感兴趣地凑上前,一脸八卦地询问:“什么是绝句?”
“绝句,即四句组成,分五言七言,当然,也有六言,只是颇少。有律绝古绝,能传唱,有韵律,需押韵,有平仄。”书生仰仰头,高深莫测地解释。
卢晓蕾这时候似成一迷妹,一边斟茶,给书生到了一杯之前泡好的龙井,一边将茶杯推过去,非常傻逼地询问:“什么是五言七言?”
书生端过茶,呷了一口,正欲耐住性子解释这颇为傻逼的弱智问题,卢晓蕾已自作聪明地好奇开口:“莫不是有适合五人传唱的,有适合七人传唱的?”
书生终于被这傻逼问题逼得翻了白眼:“卢晓蕾,你有没有脑子?”
对面的人摔了茶杯,轰然跳起:“你有脑子,你考个状元试试?”
书生又毫不客气:“有脑子的,也未必非要考状元。”书生顿一下,淡淡笑笑:“我的意思是,在坐的,除了你,都有脑子。”
卢晓蕾他奶奶的又要冲上去了。
这两货眼看又要闹得鸡飞狗跳。
真贱呀,这书生简直贱得皮痒,这一刻,我只有一个想法,让卢晓蕾打死那贱兮兮的酸男人吧,老子我不管了。
映寒这小可爱这时候缩在一旁,无辜的小眼神望向我,然后朝那两个已呈追赶打闹之势的人望望,明显在怂恿我赶紧阻止之。
可惜,我抗拒了她的请求,只大喇喇地用胳膊支起头,兴致盎然地欣赏这场追逐之战。
在那两人终于分出胜负,书生惨遭痛殴后,我们四人终于能够平静地坐在四方桌前,开始终于务正业地清算账簿。
店内的余钱并不多,看来平日周转挺少,客流量估计不怎么样。倒是还有另一部分钱放在飞钱庄,据说是一串串铜钱,不方便携带,也不方便放置,于是寄在飞钱庄里。
没想到古代还有所谓的储蓄银行,书生说这是针对铜钱实行的,铜钱金额较小,不便携带,外地的商人来这边做买卖后赚得大量铜钱运回去也困难,所以实行飞钱。
也就是此地存,外地取,凭证呢,也就是一张盖章的凭契了。
自诩生病后有些事记不清楚而听书生好好解释了一番,解释得我不禁欢呼雀跃。
“所以,哪怕我们已经被封馆,还在钱庄留有大量储蓄资金的,对不对?”我一脸期待。
“没有。”书生斩钉截铁地掐灭我的幻想:“馆长,你忘了,那些都是小钱,主要为你平时逛街时方便支付所用,根本……”
“根本不足挂齿?”我幻灭,但还有些期待地询问。
书生点点头,掐断我所有的期待。
他大爷的,不足挂齿还大张旗鼓叙述半天干嘛,害我心脏扑通激动了半天,最后白期待一场。
我想掐住他的喉咙,质问他是在耍我么?
可惜,他是我二分之一的员工,相当于左膀右臂,掐死他等于自断手臂。
我没有自残的决心,所以只能像所有创业狗一样忍气吞声,努力告诫自己,员工是花草,需要爱护,员工是祖宗,需要供奉。
清算完占星馆的账务,接下来就是我这两位好好占星师的去处问题。
“占星馆封了之后,你们接下来会去哪?”在我提出这个颇为耐人深思的问题时,门口突然传来爽朗又逗比的男声:“阿嫣,阿嫣,我听闻占星馆要被封,这是怎么一回事?”
春日午后的阳光绚烂地穿过四敞的朱漆木门照进来,街市上的行人和商贩如流水般在门前穿行,白灿灿的阳光从商贩身上背着的铁器上反着耀眼的光。
有那么一瞬,我恍然隔世般后知后觉地以为这是某座影视城,而我一届网红,不过背包旅行至此。
门口的年轻男子已踏步朝堂内走来。
那男子身上穿着一件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轻盈舞动。
“阿嫣,他们为何封你的馆?”他脚步敏捷,动作轻灵。
直至快走到跟前,我才看清这年轻男子明净白皙的脸上长着高挺的鼻梁,剑眉下一对带笑桃花眼带着灵动,一看便是一位活泼的人吧。
他叫得亲昵,我竟记不起是谁。
待我彻底回神时,他已行至跟前:“阿嫣,是新任的监市封了你的馆子?”
“对啊,那处女男说占星馆是违章建筑,还说我们虚抬物价,对了,你如何得知的?”我记不起面前这人是谁,却回复得十分娴熟。
“我时刻都关注着你呀?阿嫣,我申星阑从来都与你荣辱与共的。占星馆被封,你不要太焦急,我也会帮你想办法。”男子眼中虽然仍自带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语气却非常诚恳。
额,这莫不是我的好基友?不,说错了,应该是蓝颜好友。
暂时不便询问身份,但可以回府好好询问映寒。
打定主意后,我抬手拍拍他的背,点点头,用对待兄弟般亲密的口吻回复:“嗯,你的心意我知道的。”
我的语气熟稔,动作亲昵,对待兄弟不都这样吗?我只差说,好兄弟,没毛病!
可是,申星阑先是大惊,接着是欣喜,最后是若狂:“我的心意你知道?阿嫣,你真的知道啦?”
我镇定的表情有些崩塌,前一刻还觉得这货诚恳靠谱,后一刻便怀疑这疯子是从哪个疯人院挣脱出来的,好想打死之。
虽然很多人说男女之间没有友谊,从他的口吻中,我们不是好友吗?好如兄弟姐妹的好友。
所以,很明显,我们是例外,我们是男女之间的友谊。
既然是友谊,他在我艰难之时表达安慰,我告知他的心意我了解,这不是人之常情么?
“有什么不对吗?”思索不清,我索性直接询问。
对方根本没有从欣喜若狂中回过神,仍然抑制不止地兴奋着:“早就知道你会明白我的心意,虽然我准备隐瞒……”
他的话没有说完,卢晓蕾的声音打断地传来:“处女男来了。”
申星阑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前面的话我也没太懂什么意思。
这家伙虽没有封懿轩那么惊人地好看,却也英俊倜傥,自带逗比属性,开心得就像个二货,实在让人很难去将他的话郑重其事地思索一番。
所以,几乎瞬间,我将漂移不定的眼神直接转向门口。
站在光影里的确实是一个时辰以前那好不容易赶走的冰山男。
封懿轩神情淡然,跨过青石门槛,一边朝堂内走来一边开口:“馆长大人,一个时辰到了,本监市过来封馆。”
身后的兵马司里,领头的两人两手端着白色封条,像端着祖宗的牌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