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叶昙盘算着与九方厉商讨去敦煌,刚出门便被人拦住去路。
“早。”九方情抱胸靠着廊柱,看见叶昙过来出声叫了一声。
叶昙早已察觉出对方气息,只能停下脚步:“九方公子早。”
昨晚被送回来,九方情离开时不忘和叶昙交代:我复姓九方,单名一个情字。
叶昙在门口愣了愣,没想到自己出去走一圈也能遇见这边的少宗主。因此叶昙现下对九方情客气了许多,毕竟等下还要与九方厉商量去敦煌的事。
九方情听出他语气里的客气,笑道:“怎么?一晚就换了态度,昨晚说话就不见客气。”
那是不知道你身份。叶昙也笑着,老老实实道:“你是九州宗的少宗主,我来此有事,自然是要客气些。”
九方情被他的实诚弄得哭笑不得,又问:“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兴许我能帮你。”
虽说送上门的人不用白不用,但是眼下真是没法用,只怕九方厉觉得自己利用九方情,到时一个翻脸又不去救人了。
叶昙从来最会占便宜,但有些便宜也要看能不能占。
他道:“救人啊。”
此时正好张侑备过来,见到叶昙与九方情微一疑惑,一闪即逝,道:“叶公子,宗主请你过去商讨救人方法。”
叶昙颔首,便随他过去。
刚到大殿,几道声音便传来,俱是商讨救人的事。
“宗主既然组织我们救人,我等就全力配合。”说话之人不惑之年,捋着长须,衣袂飘飘,倒有几分仙风道骨。此人正是‘道一苍天’周道苍,五年之前不知何故退隐江湖,如今却因为相思门被九方厉请出来重出江湖。
他下座的也是叶昙熟悉的人,正是葑茗:“当初华门主在我眼皮底下被抓,葑某惭愧,今日金鸾门定当协助宗主救人。”
除了此二人,还有其余的人。
叶昙微微咋舌,九方厉一出口便网罗如此多的人物,自己之前还想着他是想要自己开口,着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对九方厉请自己来的用意虽然没打消,但至少叶昙不会再去揣度他救人态度。
叶昙踏入殿内,立即引来众人侧目。
葑茗露出讶异,似乎未预料叶昙会在此。
九方厉为众人介绍:“此人是华门主朋友,也是前来救华门主。”顿了顿,又道:“姓叶,名昙。”
葑茗神色晦暗不明,倒是叶昙施施然朝众人拱手,众人还礼,心中却惊疑不定。
早就有传闻《天下录》的消息只有叶昙知道,只是行走江湖一直未听闻过此人,便以为是以讹传讹,孰料真真有此人。
周道苍目光落到叶昙身上,‘咦’了一声:“叶公子双目毫无神采,没有焦距,难道……”
他进来之时众人也只打量一番,只觉此人面容标致隽和,气质令人如沐春风,料想是哪家人物,毕竟能入九州宗又这么直接过来的绝不是普通人,孰料原来他有眼疾。
众人这才想起,的确传闻里此人是一个瞎子,只是在听到他名字时惊讶真有此人,倒忘记这一事。
叶昙微微含笑,对于自己眼盲一事并不在乎:“是患有眼疾,看不见。”
他这么说众人却未露出可惜之色,脸上颇有些淡漠,毕竟是不知道此人的能力,何况也只因为《天下录》听闻过此人,之前对他更是闻所未闻。
葑茗此时开口:“我在相思门见过叶公子,虽患有眼疾,但行动与常人无异。”
他此话淡淡,但众人闻言心中一惊,一个眼盲之人行动与常人无异代表什么?此人听音辨位应甚是厉害,何况金鸾门葑茗都口出此言,只怕更不简单了。
叶昙道:“我一个眼盲之人,不想死总该要有几分本事。”
“叶公子你过谦了。”葑茗注视着面前的人,却想起当日在相思门被此人拂了面子,不禁脸色沉了几分。
叶昙也不知自己到底何处得罪此人,在相思门自己对葑茗与番云手可是避之不及。
“不是谈救人么?我在门外听了半晌了,怎么都在讨论无关紧要的事。”
随着话落,九方情步进殿内,视线在众人身上略略扫过,笑道:“我这是打扰到各位了?”
九方情是九方厉唯一儿子,众人皆认得,何况九方情后起之秀,剑法了得,又生的丰神俊朗,春山画眉,寒江凝眸,此时他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温柔而多情。不少跟随师父而来的女子早已红了脸颊。
九方厉道:“你怎么过来了?”
他这儿子一向桀骜,甚少参与这些事,今日过来,言语里颇向叶昙,倒令他惊讶。
九方情心道:这么大的动静,我自然过来瞧个热闹。
但话出口却是:“爹要救人,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前来尽绵薄之力。”
闻言,众人都赞叹九方情英雄少年。
旁人不清楚九方情,九方厉一直看着他长大,岂能不知他的性情。但他说帮忙,九方厉暗想此次也是个机会,多与江湖人打些交道,有利无弊。
九方厉道:“你们二人都坐下。”
之后便就救人一事商讨,确保万无一失,就去敦煌,众人分散前去,再指定地点会合。
等到散去之后,九方厉啧了一声,拉着叶昙先走了。
叶昙在刚才他们讨论之时便发现身边坐着的人手指一直敲打着身边的茶几,有几分不耐烦,但又忍下来。此时叶昙忍不住揶揄:“你这是商量还是来睡觉?”
九方情打了个呵欠,觉得稀奇:“和这一帮救个人还要商讨的老顽固坐一起当然是睡觉,等他们这边讨论完了,离恨天真要做什么,早就杀来了。”
叶昙道:“你这也错了,若是冒然这么过去,离恨天早有埋伏等着我们,岂不是送死。”
九方情挑眉,注视着面前蓝衣少年:“那你觉得他们说的是对的。”
孰料叶昙沉吟道:“也不对,若是离恨天早有准备,个个击破呢?”
叶昙也未想过自己这话会一语成谶,只道想必众人商讨之时以为离恨天只是一隅之地的门派,成不了什么气候,何况敦煌太远,对这门派所知甚少,并未听到什么名头,而中原地大物博,人才辈出,难不成制不住一个小小门派,因此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