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灿灿的稻田,田间有农人忙着收稻子,一切都显得很宁静。
此时有一个穿着黑青布衣,服饰上绣着水云纹的小男孩放着纸鸢跑到叶昙面前,一脸好奇,奶声奶气问道:“两位大哥哥是什么人?”
“我们路过此地。”叶昙听闻他声音,是个五六岁的孩子,便问道:“这里是何地?”
“这里是杏花寨。”小孩儿一双眼睛圆溜溜,好奇注视着二人,倒是半点也不怕生,说道:“每年的二月这里开满杏花,寨子里好多杏花。”
阮今白闻言忍不住打趣:“我还以为此地会叫稻香村。”
小孩子天真无邪,听不出阮今白话里揶揄的语气,笑道:“大哥哥不信,我带你们去看,寨子里种了好多杏花。”
走了两日,翻山越岭才看到村落,叶昙也想问清楚这是何处,便随小孩儿进寨子。
村寨依山傍水,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寨边梯田层层,寨脚溪河长流,寨头村尾种了杏花和其它的树,树木参天。一路走来约摸有二三十家。
房屋建筑是用杉树建造的木楼,一至二层的小楼房,也有三到四层的大高楼,甚至近河或陡坡之处便依地形建造吊脚楼。楼上住人,楼下圈养牲畜或堆放草料杂物。
寨子里环境幽静,不时有鸡鸭叫声和狗吠传来。二人一路走来倒是吸引不少人目光。
阮今白发现这里妇人和少女发髻上饰环簪、银钗或戴盘龙舞凤的银冠,佩挂多层银项圈和耳坠、手镯、腰坠等银饰。穿着长衫短裙,袖口有精美刺绣,对襟不系扣,中间敞开,露出绣花围兜,下着青布百褶裙和绣花裹腿、花鞋。男子青布包头、外罩无纽扣短坎肩,下着长裤,裹绑腿,穿草鞋或赤脚,衣襟等处也有绣饰。
看到外人进村,他们打量着倒未排斥。
这时节杏花没有开,阮今白发现此地有不少杏花,不禁疑惑:“为何种了许多杏花?”
小孩儿跑的快,没注意到他的话,一溜烟进了一户吊脚楼里,楼下圈养着鸡鸭。叶昙与阮今白站在楼下,主人家未请也不敢冒然进去。
但小孩儿拉了一位老婆婆出来:“姥姥,快看看我带人来了。”
老婆婆年事已高,但眼睛看的清楚,发现叶昙与阮今白站在楼下,二人虽着布衣,但气质不凡,不是村里的人,便上去问道:“二位从何地前来?”
叶昙笑眯眯胡说八道:“老婆婆,我姓叶,单名一个昙字,这是我朋友姓阮名今白。我们二人从苏州前来,正想去潭州,翻山越岭,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老婆婆闻言道:“那你走错路了,这是扬州境地,我们这个寨叫杏花寨,住的都是峒僚人。此地地处偏僻,到扬州府衙也要走上一天。”
闻言,二人一惊,翻山越岭竟到了侗僚之地。但老婆婆还是请二人上来,楼房外有竹桌矮凳,角落里堆着柴火。
阮今白不禁问出疑惑:“一路走来我见这里种了不少杏树。”
她说:“此地本是杏花林,我们寨子祖辈迁到此地,见这里有荒地,环境幽美便留下了,但为了不破坏这些树,盖房子时就留下了,因此被称为杏花寨。”
“原来如此。”
老婆婆此时端了两碗茶出来,热情道:“你们风尘仆仆,走了多久了?”
“两天。”叶昙也着实未料他们竟到了扬州,不过此地偏僻,确实是躲避离恨天的好地方。
叶昙问道:“老婆婆,我二人身上没有盘缠,不知能否留在此地数日。”
老婆婆慈蔼笑道:“可以可以,村里许久未来外人,正好这些日是秋收,村里的人白天忙活,晚上会点篝火喝杏花酒跳舞,你们也留下看看热闹热闹。”
老婆婆也道:“你也不用叫我老婆婆,村里人都叫我杨婆婆。”又指着自己的孙子道:“这是我外孙杨小虎。他父母在镇上,留我们祖孙俩在寨子里,正好也有空房,我为二位收拾收拾。”
闻言,叶昙与阮今白一番感谢。
杨婆婆做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几根青菜两个鸡蛋,撒上一点葱花,颜色漂亮。
二人道了声谢便吃了面,杨小虎摇头晃脑在一旁看着,圆圆的脑袋,一双眼睛乌黑漆亮,像是观音坐下的送财童子。
叶昙虽然看不见,但听到他奶声奶气的说话声也觉得有趣,吃完便陪他玩闹会儿。
寄人篱下,二人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挑水劈柴,杨婆婆对二人颇为赞赏。
天黑之后忙碌一天的侗僚人吃了晚饭就聚集到寨子里的戏台。
叶昙跟着杨小虎来时堆叠的稻草被点燃,熊熊火焰燃烧,寨子里的少年少女穿着围着篝火跳舞,对歌谈情。参加的人手拉着手或以手搭肩围成一圈,伴着侗僚人特有的乐器弹拨的曲调有节奏的踏步徐行。
侗僚人能歌善舞,曲调繁多。一直是年长者教歌,年轻者唱歌,年幼者学歌,歌师传歌,代代相传。
陆小虎见到村里其他孩童撒了丫子跑过去与杨们玩闹。杨婆婆喊了声慢点,语气里带着慈祥笑意。
叶昙与阮今白坐在人群里,虽然听不懂他们唱什么,但气氛热闹,倒也去了疲惫一时忘记离恨天的事。
有年轻人送了两碗油茶给叶昙和阮今白,将二人视为寨子里贵客。
叶昙道了谢将茶喝完,便与他们一起唱歌跳舞。
若说世外桃源,只怕便是如这般,白日忙农活,夜间唱歌跳舞,没有纷扰,没有战争。
这里的确住上一日便能让人流连忘返。
叶昙与阮今白一住便是几日,两人换上侗僚人的男人服饰,和寨子里的一些人也熟稔了,带着杨小虎放纸鸢,去河里抓鱼,山上采药。
寨子里也有侗医,阮今白对侗医兴趣浓厚,便跟着侗医学了些医术。
若非谢游羡忽然到了此地,叶昙倒真忘记了相思门与离恨天的事,自己是带着阮今白出来躲避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