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沙发上,咻咻两个靠枕石头一般砸了过去,跪在地上的白怀信和白二,被打得顺势倒在了地上,久久爬不起来。
“别装了,给我跪好。”杜蘅一声厉喝,吓得两个儿子立刻挺直腰杆,高举靠枕,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老娘没带钥匙,站在门外差点给冻成冰棍,你们两个猴崽子竟然都不在家,大半夜死哪儿去了?”杜蘅弯下腰,一手捏着两人的一边脸,拧得两张好看的脸齐齐变了形。
“妈妈妈……你松手……痛痛痛!”哀嚎声响彻屋顶。
“老娘的耳环呢?你今天不拿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杜蘅扯着白怀信的脸皮怒吼。
“啊啊啊啊啊,妈妈妈妈,好好!”白怀信痛得泪水都飚了出来,丢下靠枕捂着脸,嗷嗷叫,“妈,我要结婚。”
杜蘅和白二,同时瞪大眼睛望着他。
“你才十八岁,还在读书,天天花老娘的钱,偷老娘东西,你说你要结婚?”杜蘅兜头就是几巴掌凶狠地拍在白怀信额头,“今天先打死你这个小王八蛋,免得先被你气死!你这个混球!混球!”
白二的膝盖默默往旁边挪了几步,依旧高举着靠枕,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杜蘅突然回味过来了:“你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
白二又偏头看了白怀信一眼,膝盖再挪开了几步。
白怀信不敢辩驳,缩着脖子,双手死死抱头。
“你这个孽障,跟你爹一个德行,老娘今天不打死你我不姓杜!”杜蘅气得双眼发红,直接拽了一把剪子过来就要捅人。
“白二——”白怀信尖着嗓子扑到白二身边求救,抱着他的腰一个翻滚,直挺挺躲在白二身下,“妈要杀人了,你倒是说话啊!”
白二这才像活过来一样,轻轻巧巧就夺了杜蘅的尖刀:“妈,你冷静点,剪子不长眼的,真伤了大哥可不得了。”
杜蘅跌坐在沙发上,无奈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谁家的姑娘落到了你的手里?家里什么情况,只要是清清白白的人家,我厚着脸皮上门提亲去。”
杜蘅名声不大好,她自己是知道的,这平乐县本来就不是长住之地,本想着两兄弟中学毕了业就离开这里,最迟也就是这两三年的事,偏偏白怀信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在这个节骨眼上闯祸。
杜蘅撑着额头,深吸了一口气:“说!谁家的姑娘这么不长眼!给我滚起来,你躲在白二身下算什么东西,让你弟弟起来!”
捆在白二腰上的手,犹豫了片刻,缓缓松开了,白二又要跪,杜蘅噗嗤一声笑了,和缓道:“还没到过年呢,一直跪着干嘛。”
白怀信的膝盖还没离开地面,就被杜蘅一声怒吼:“我让你这个死东西起来了吗?!”
膝盖,默默又跪了下来。
“以后别晚上出去了,你哥是出去鬼混,我怕你出什么事儿,最近城里不踏实,你年纪又小,别老裹着廖三胡闹,知道吗?”杜蘅看着揉膝盖的白二,柔声道。
“知道了,妈。”白二垂着头,听话地坐在桌边,翻开了课本,准备做功课。
“混球,老娘问你谁家的姑娘!”杜蘅又是一声怒吼,一个靠枕飞过去,白怀信再度被打翻在地。
“吴……吴家小姐,吴芊。”白怀信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道。
“哪个吴家?”杜蘅心头涌起了不详的预感。
“吴,吴桂生家的,吴,吴小姐。”
杜蘅一巴掌拍在脑门上,绝望地倒在了沙发上:“老娘就知道你是个孽障……孽障……你连吴家的女儿都敢沾惹,你是想让咱们娘三儿一起死是不是……”
“妈……妈你没事吧?”白怀信伸着脑袋,关心道。
杜蘅锤着胸口,喘着大气,闭上了双眼。她与吴桂生最近不太和睦,吴桂生又找了个小的,吃醋说不上但心里不舒服倒是真的,她已经冷了他小半月了,他也熬得住没来找她。
杜蘅也在赌,两个大人孩子般赌气,她又出去交际了,新近认识了一个退下来的副司令,天天唱歌跳舞看戏,但不知怎的,昨晚在电影院碰上吴桂生带着那个新情人,一场电影下来,她连结局都忘了,偏那副司令一直把胳膊往她肩头搭,吴桂生就在隔壁包厢,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
偏现在白怀信这个小畜生又睡大了人家女儿的肚子,她和吴桂生怕是要完了,这个刀口舔血的男人可不是好惹的。
正焦得上火,突然大门口响了六声喇叭,杜蘅格外喜欢六这个数字,吴桂生的司机来从来都是按六声喇叭。
杜蘅看了白二一眼,白二立刻把房门关上了,从窗缝中往外瞅,冲着杜蘅点点头。
是吴家的车。
“嘟嘟嘟嘟嘟嘟。”喇叭也仿佛焦虑了一样,又按了六下。
白怀信要开门,被杜蘅斜睨了一眼,白二整了整衣衫,缓缓打开门,往外探了个头。
司机已经下车了:“白少爷,你家蘅姐在家吗?”
“蘅姐身子有些不舒服,有事吗?”白二一脸天真。
司机回头看了车子一眼,白二立刻明白吴桂生在车上。
“我家爷想对蘅姐说几句话,劳烦白少爷说一声,行吗?”
“行啊。”白二快速回了屋,杜蘅早已嘴角含着笑在床上躺着了。
哐当哐当几声皮鞋响,满身酒气的吴桂生已经冲了过来,拦腰抱起杜蘅就丢进了车中,她不说话也不挣扎,只缩在他怀里,孩子气地搂着他的脖子觉得满腹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