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的呼喊声越发响烈,拦着他们的衙役们组成是防线都被挤压得变形,一个个使出了吃奶的劲才勉强坚持在岗位上。
陈县令的脸越来越难看,连拍了几次案板都压不下去人声,狠狠将桌上的东西一把扫在了地上,怒道:“肃静!堂内不得喧哗!”
百姓的声音渐渐减小,大家面面相觑,看着火冒三丈的县令,面露惊恐与害怕,有些人还向后退了几步,像是第一次看到县令大发雷霆,觉得他与以前友善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陈县令见百姓如此反应,差点吐血,长久以来在百姓面前建立起的完美的形象要破碎了,以后百姓对他只会更加畏敬,再加前面有钟养涵那样的存在,背地里都不知道怎么说他。
“县令大人,请您请屈大人出来吧,否则这件案子没办法判。”宋沉香俯首,她现在就是在逼陈县令,逼他请屈林出来。
狗头军师见此捏着袖子开始擦汗,陈县令一直在旁边催促着他,但他的脑子已经僵住,什么好办法都想不出来,外面百姓的声音稀稀拉拉的声音渐渐响起,他们望着他和县令的目光似乎带着指指点点的色彩在,有鄙夷、有不屑,似乎一切不友善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
“您……您请吧,我……我去想想办法,半路上我一定阻止他!”狗头军师擦了擦汗,匆匆离开了大堂。
宋沉香心上的石头稍微落下了些,但随着狗头军师离开又悬了起来,他不会想半途去消灭认证吧?不过等她看到人群中的大傻子也不见后彻底放心了,大傻子关键时刻还是挺管用的。
陈县令在狗头军师离开后,肩头的压力减少了不少,额头的汗也少了不少,整个人都恢复到刚才平静的状态,他很相信军师的手段。
“那,现在等屈保证上来。”他双手架在桌子上,姿态端得很高,他也想通过某种方式给宋沉香施加压力,让她不要再这么顶撞自己,也能让百姓彻底对她失望。毕竟,这个地方不需要两位“大人”,要有也只能有他一个人!
“好的,谢谢县令大人的宽宏大量。”宋沉香趁着讲话的时间,悄悄揉了一下腿,跪得时间有些久了,腿肚子有些发胀。
等大家都精神都有些乏惫的时候,屈林才被衙役带上来,顺带一个被揍得满脸开花的军师。
县令在看到屈林安然无恙的上来后,瞳眸猛地一缩,然后一转眸又看到嘴角淤血的军师也出现和那个一直跟在宋沉香身边的男子,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念头。
“县令大人,现在可以开始了吗?”宋沉香不想看他的反应,屈林现在的身体状况只是用药吊着一口气,衙门重地,寒风又更容易入体,他现在不管是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状况都不允许他受长时间的审问。
陈县令捏紧了手上的凭证,眼光落在军师身上,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反应,但军师此时浑身上下都痛着,还被祁昱下了毒药,他现在有口难说,只能捂着嘴摇头。
陈县令自知理亏,见军师上来,那位男子也离开了,稍稍送了一口气,他重新把视线投向军师,但军师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做了一个他看不懂的动作,让陈县令顿时愣在原地。他不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但此时他的确想不出任何办法来处理,而唯一知道情况的就是军师了,他需要他的建议。
军师张开嘴啊啊啊了几声,但发不出任何声音,急得满头大汗。
“县令大人?”宋沉香出声。
观望着的百姓们迟迟等不到回复后,开始骚动起来,窃窃私语,这就像是催命符,在逼着陈县令做出决定。
“你……这份凭证拿去给屈保证过目。”他把手上的凭证递给身边的衙役,让他交给下面的屈林看,既然谁都靠不住,他就只能靠自己了。
屈林手颤颤巍巍地接过,低头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他知道,现在唯有相信宋小姐才能活下命来。这次事情过后,他要辞官,他要带着妻儿远走高飞,这里的混水他不能再去趟了,不然哪一天真丢了命都不知道。
虽然心中的想法多如牛毛,但屈林还是很认真地把凭证过目了一遍,最后合上交还给旁边等候的衙役,低头道:“县令,凭证没有问题。”
县令脸色很难看,把衙役地上来的凭证放在了一旁,盯着他带威胁道:“你确定没有任何问题?要知道这份凭证就是你丢掉的,本官如何相信你不是随口就应了这本非真非假的凭证?毕竟比起丢了又找回来的,丢了的罪名更甚。”
“再来这只是一本手写本。”他目光凌冽地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大义凛然到极致。
百姓们迟疑了,他们的目光在他和屈林之间流转,相比一直在幕后服务的屈林,他们日常能看到能接触的都是陈县令,对他的了解也比屈林要深得多,虽然在刚刚对他的印象有点朝不好的方向的发展,但只要想起他之前为百姓亲力亲为的场景,都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县令大人,既然屈林大人已经到了,我可以把原来的凭证呈上来给你们过目。”她不担心钟养涵留下来的备案与原来的有什么差别,备案就是原凭证的复印件。
陈县令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有一种无力感从心头升起,就算他再怎么伪装,也不能说明这分解就是假的凭证,他也看过了,和被他烧毁的那一份内容完全一样,甚至连隐秘的细节都做都一样。
“呈上来吧。”他知道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已经很难挽回,但必要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接下来,衙役将凭证递上去,陈县令看一遍便送下去,屈林认真地看了一遍,确认后就跟陈县令上报没问题。
陈县令结果凭证放在了手边,抬头看向宋沉香,目色沉沉,不温不淡地说道:“既然凭证没有问题,那宋小姐的清白也被证明了,此时是本官的不对,还望宋小姐不要介意。”
这次他是放过她了,但下次就不一定了。
“不会不会。”宋沉香摇头,表示并不在意这件事。
“那宋小姐你可以走了,下次本官必登门拜访道歉。”县令挥了一下手,示意衙役带宋沉香离开,他接下来要处理屈林的事情。虽然放走了宋沉香,但屈林就没这么好运了,他明面上虽然不会处刑,但背地里搞死就行了,再不济找个理由栽赃陷害一下。
就比如宋沉香因屈林丢失凭证一事对他心生不满,在探监的过程中毒害了他之类。理由可能有些牵强,但他会想办法完善过程,让这种发生些事情,让两人在百姓眼中看来是对立的二人。
“这个倒不是很急,我想看看屈大人,既然凭证的备案已经找到,丢失凭证一事罪不至死,我希望大人切莫因为一些小事失去了一位优秀的下属。”宋沉香没有起来,而是在屈林旁边跪下,恳求陈县令原谅他。
算盘还打得噼啪响的陈县令在听到她这一句话瞬间愣住了,脸色由白转青,“宋沉香,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本官的耐心!你的确是清白的,但屈林实实在在犯了错,犯了错的人就该受到惩罚!本官没想置他于死地,但该有的惩罚还要做的,不然本官怎么立威,衙门怎么树威,你想看到小镇全是犯了错却脱罪的人么!”
他学聪明了,不直接跟宋沉香怼,而是从侧面证明自己的做法是没有错的。
宋沉凝眉,她已经看到屈林惨白无比的脸庞了,甚至连背都快直不起来,全凭她给的那一枚丹药坚持到现在,若是再被送回去,下次再见他时应只剩一副躯壳。
陈县令不给她机会,起身准备离开,“本官乏了,此事下次再议。”但他刚走没两步,膝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一弯就要跪在地上。
幸好狗头军师只是嗓子哑了受了点轻伤,该有的眼力力气还是有的,一把扶住了县令,见他脸上浮现痛苦,又把他按回了椅子上。
“大人,需要我给您看看吗?刚才好像伤到你的筋了,要是不小心再伤到碰到,说不定这条腿就废了。”宋沉香微敛眸低头,嘴角的笑意差点被旁人看了去,她默默地朝旁边站着的大傻子伸出了大拇指。
祁昱看懂了她的手势,轻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上面的县令,恰陈县令也在找凶手,一下便对上了他的眼睛,冷不惊打了个哆嗦,也听懂了宋沉香的画外音,心中怒火直烧。
“来人,将那个……”他话还没说完,就觉得一个珠子状的东西狠狠击在了他腹上的某穴位上,瞬间疼得眼泪直流,抱着肚子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小人,都是小人!竟敢如此蔑视官府!
“快……”他刚要开口,就看见祁昱手中的一枚珠子化为灰烬,指尖更多的珠子随着他的转动逐步展现出来,彻底歇了火。
他信,绝对子女自己的腿会废掉,甚至连整个人都会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