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接下来是你们两个了。”宋沉香是看着龟公说这句话的，龟公只觉遍体生寒，哪里都得不得劲，但也确定只觉刚才的反应被宋沉香看了过去，心中无奈至极，你说都到了这份上了，他怎么就没收住表情？要是没被发现，他还可以反手诬陷一下那个人。
“有钱拿吗？有钱拿我就说向公子是谁，至于你们想要的东西，那得等我确定你们是不是钟大人那边的。”龟公斟酌到，先前跟宋沉香的对话让他意识到她跟先前来的人不一样，或许这份资料到了它该被送出去的时候了。
宋沉香无言，看向了祁昱，这个龟公刚才可是坑了大傻子二十两碎银和三张五两银票。
祁昱撇开视线，冷声道：“多少？”
龟公嘿嘿了两声，笑得跟刚才问他要钱的模样如出一辙。
祁昱的脸色更黑了，随手摸了几张银票全给他了。
“大傻子这么大方的吗？”她当然知道他不缺这点钱，只是觉得很好玩。
祁昱不想回她话，俊颜面无表情，开始释放冷气。
龟公本来还想再数数的，但当他刚做出这个动作，就觉得背脊发凉，他这种小人物对气息的察觉就很敏感，这就好如兔子对野兽的警觉，没一会儿抗不住了，连声求饶，大哥大哥，泼出去的水可是收不回来的，这钱可是我的了，我说我说，我就是向程杰。”
“那凭证可有？”祁昱问到。
向程杰面露犹豫，“我说了，你们要证明你们是钟大人……”他还没说完，祁昱丢给了一个令牌，他差点没接住摔在地上，他抱住令牌松了一口气，等紧张感消散定睛一看，上面熟悉的标志让他差点热泪盈眶。
向程杰沉默了许久，复杂地看了一眼宋沉香和祁昱，所有的无奈化为一声叹息，“帮我解开我和小厮的绳子吧，你们跟我来吧，我去把凭证交给你们。”
他到了花楼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拐向了旁边的一个巷子，吩咐一个人去请姑娘出来。他观宋沉香和祁昱都像是正派的人，应该是哪家的小姐公子，比他们这些混混高贵得多，恪守礼仪，不敢逾越一步，就冲他放他进去，让他有机会逃跑，就知道这两个人是不可能进这腌臜之地了。
见宋沉香投来疑惑的眼神，他解释道：“备案不在我身上，这样太危险了。”
宋沉香忽然想起他刚才钱银掉地的样子，就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的了。
姑娘似刚醒来，还没来记得及洗漱，披着一件外衣就来了，祁第一时间就回避了，宋沉香一开始还不懂他跑那么快干什么，直到姑娘慌忙地检查向程杰有没有受伤，检查的过程中衣服落在了地上，露出一大片香肩和上面粉红痕迹。
她轻咳嗽了一声，姑娘这才注意到自己形象不佳，脸上染上一片红晕，立马开始整理。
“丽娘，我没事，你去把我之前我放在你这的小箱子给取来。”向程杰柔声安抚到。
丽娘得令，立马扭头回去。
不一会儿她就捧着一个小小的铁箱子回来了，那箱子上还上了一把锁，不是铁匠铺烂大街的锁，而是一个精心打造的锁。
向程杰没有接巷子，而是进去拿了一个铲子，然后出门向右走了三步，在那长满苔藓的墙角摸索了一会儿，在确定好是哪块砖头后，用铲子用力撬开了那块砖头，向下挖了半米，适才挖出一串钥匙，又带着铲子回去洗净手回来，开锁。
“这就是钟大人离开后保存的全部的备案了。”他把那本厚厚的本子递给了宋沉香。
宋沉香愣愣接过，他刚才的那一番举动让她瞠目结舌，这人当真是把东西保管到了极致。
“哦，对了，县令那的事情我也知道，我这还有个东西要给你。”他挠了挠头，把东西给了她后就原路返回了，进花楼去取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东西。
宋沉香则低头看着被挖的那块地方，这里的每块砖头都苔藓遍布，跟几十年没动过似的，不把这个地方拆了，根本没有人注意不到这里会藏着东西，向公子果然不是俗人。
“这是那个牢头平出入花楼的开销，对你们应该有点作用。”他很快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一本旧旧的账本，态度随意地说到，给宋沉香账本的时候也不见任何吝啬，与钱相比，似乎对他来说，这些东西只要给对了适合的人就没了任何价值。
宋沉香接过，翻开账本浏览了一遍，再加上刚才的备案，顿时觉得胜券在握，一切都即将尘埃落定了。她从袖子中拿出一叠银票，递给了向程杰，“这是给你的报酬，谢谢。”
她自然知道收集这些资料信息需要废多大的力气，就好像向程杰需要成日混迹花楼，既要保证自己不被发现，也要细心观察周围的人，跟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跟他们虚以为蛇，年复一年的重复着。
“一张就够了。”这次他没有贪财，取走了一张面额五十两银子的票，然后跟祁昱给的放进了刚才的那个小铁箱里，然后锁好抱在怀里。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下次再跟我提钟大人就不管用了。”说完，他就利索地走人了。
宋沉香目送她离开，眸色复杂，只觉得这样的人被拘泥在这种小地方很可惜，但又觉得他天生就适合这种地方，他身上有百姓的庸俗，也有文人洒脱，要放在朝政上绝对是混得最开的那种人……
“好了？”祁昱递给她一串糖葫芦。
“嗯，向公子是个很不错的人，不仅给了我备案，还给我那个牢头平时出入花楼的账本，这下应该能看到评书管理人来。”宋沉香接过糖葫芦，有些纳闷地，“你买糖葫芦干什么？”
他转头看向其他地方，语气淡淡说道：“别人给的，盛情难却，不好拒绝。”
“那你自己吃啊。”宋沉香倒不意外，长得好看的人都有优待，她先前也遇到过被人给东西的经历，对方只是出于一种友好的交流方式，也没希望被给放回报什么，的确不好拒绝。
“太酸了。”他沉声到。
“还好啊，酸酸甜甜的。”宋沉香递到嘴边咬了一口，她觉得桃叶应该更喜欢这个东西。
他撇了撇嘴，不屑道：“只有你们这些女孩子家家才喜欢这种的东西。”
宋沉香耸了耸肩，带上备案和账本准备离开花楼，却见祁昱一直望着自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没什么，我们走吧。”他飞速地收回了视线，然后转身离去。
宋沉香觉得很是莫名其妙，跟了上去，却发现大傻子走得太快了，她得小跑起来才行。
“你干什么走那么快，有老虎追的吗？”她手上的东西太多了，不方便行动，再不叫住大傻子她们一会儿就“走散”了。
祁昱猛地顿住，没有转头，宋沉香只闻他声音沉静地说道：“我忽然想到有事情没处理，先行一步。”然后他人就彻底走没了影。
这行为在宋沉香眼里看来匪夷所思，不过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县令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这次不能再这么任由县令欺负到底了，适时后来一波反击。
她回府把东西放好后就约见了牢头，几乎刚拿出那本账本，牢头就慌了，最后一拍，反正这边死也是死，那边死也是死，只能期待宋小姐能扳倒那个狗县令，让自己有口气喘。于是，咬着牙带她进了牢中见保管人，自己则眼不见心不烦，带着兄弟在角落蹲着面面相觑。
保管人叫屈林，在牢里吃尽了苦头，陈县令为了逼他站在他那一边用尽了方法，先是劝说，再是金钱，最后发现这两个都不管用，直接上刑。
宋沉香见到他的第一面差点没认出来，他除了一张脸和手，几乎所有的地方都布满了干枯的血迹和鞭痕，囚衣也是肮脏不堪，整个人也是出气比进气少。她当即喂了他一个药丸，见他气息逐渐平稳后松了一口气。
“来，喝点水，感觉还好？”她去外面端来一碗水，保证管连喝了一碗还要，她又出去舀了一碗水，递给他，只听他咕咚咕咚的饮水声
喝饱后，他长呼了一口气，摸了摸肚子，望向宋沉香，“还有吃的吗？”
她又出去把牢头和他小弟们先前没吃完的大酒大肉都端进来，端的时候她还纳闷牢里的人怎么都没了，一眼望过去全是犯人。
屈林一顿狼吞虎咽后，靠在栏上餍足地打了一个饱嗝，不过没有碰酒，他知道这东西现在沾不得，一会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好了，现在开始说事情吧。”他把头发理了理，露出那张白净的脸，跟浑身上下的鞭痕相比，他这张脸除了消瘦外没有半点痕迹。
宋沉香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对上他那张脸认真地说道：“我已经找凭证了，牢头有把柄在我手上，我希望你到时候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