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一位姓向的公子？”祁昱问到。
龟公嘿嘿笑了几声，搓着手指，没有说话。
他微皱起眉头，从袖中拿出一锭甩给他，龟公接过却没说话，一脸掐媚地看着他，似希望他能再给点，再给点。
祁昱不悦，但身上已经没有散银了，只能拿出几张小额银票，这次他彻底没了耐心，语气冷冷地说道：“就这些了，再多我怕你受不起。”
“够了够了。”龟公笑得猥琐，吐了一口唾沫开始数钱，越数越开心，他已经好久没有碰到出手这么大方的人了，来这的人都不是什么有钱人，还要摆大爷谱，真是糟心得狠。
“消息呢？”祁昱眯起了眸子，不怒自威。
龟公浑身的汗毛直立，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眼前的人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立马把钱贴身放好，迎上去，“公子你且等，我这就去安排你和向公子见面。”
说完，龟公就利索地朝花楼里走去。
祁昱则原路返回，回去找宋沉香。
“可打探好？”宋沉香从阴影中走出，抬眸看向他，那双眸子似猛兽刚刚苏醒，女子的坚韧与刚烈淋漓尽致，让祁昱一瞬间愣住原地，像是被吸引住了一样，整个人的神魂也不在了。
宋沉香见祁昱久久不回，面露疑惑，“怎么不说话了，出事了？”
祁昱微微垂下眼睑，收敛起波澜的心，淡道：“他去叫了，等一会儿就好。”
“哦。”宋沉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旋即又问：“龟公的话可信？万一他先通报消息让向公子跑了呢？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想他和向公子应该也不愿意沾上腥。”
“不会。”他的语气十分笃定，那龟公不像没有眼力见的人，一位是整日宿醉花楼的混账，一个是出手阔绰的公子，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应该怎么选择，除非他自讨苦吃。
“嗯，行，那就等着吧。”宋沉香也只是随口问问，既然大傻子都这么说了，她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在这等着便是。
白日的花街柳巷显得格外安宁，宋沉香抬眸望着远方不知所想，祁昱则低头阖眸休憩，两人无声无息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气氛有一瞬很是和谐。
半晌后，宋沉香收回了视线，转眸看向祁昱问道：“还没好吗？”
祁昱沉吟了一下，“我去看看。”语罢，便动身去花楼。
半刻钟后，他沉着脸走来，身后也没跟着人，手上也空空如也，宋沉香心跳了一下，一股不好的念头升起，立马迎上。
“携款逃跑了？”她蹙眉问到，面色不是很好。
刚才大傻子给钱她也看到了，前面两锭银子就罢了，后面的几张银票可是货真价实的，足够寻常百姓好些年的开销。
祁昱冷哼了一声，“那龟公的同伴说他刚回楼里就开始收拾东西，行色匆忙，给了他一笔钱当封口费后就跑了。至于那位向公子，我问过他和其他人，他们都说不清楚，恐怕唯一的线人就是这位龟公了，而且正如你所料，他的确没担心我追究他的责任，这是我的错。”
他认错得态度很快也很诚恳，不过宋沉香也没想追究他的责任，换做是她也可能出现在这种结果，毕竟他们谁也没料到龟公会力保向公子，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当然，这也间接说明钟养涵安排得人很可靠，只要不是向公子品有问题，凭证这块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这事不怪你，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她说到这顿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很久之前的一个记忆，“你跟我来，我们去必经之路堵他，这片区域的地图我曾偶然看过，还有点印象，现在时间才过去一刻钟，要追的话还来得及。”
“好。”祁昱点头，两人离开花楼。
因为赶时间，所以两人也不避讳行人，直接运起轻功绕过大街小巷，尽可能避开旁人。
刚开始，祁昱就发现宋沉香起始速度很快，祁昱本想等她累的时候帮她一把，却发现她额头没有半点汗，整个人都很轻松的样子，心中微微一顿，再次对宋沉香的天赋感到由衷赞叹，她现在完全不像是一个刚习武的人，反而像是把内里运用得炉火纯青的老人。
半路上，两人碰上了正欲上马车的龟公，祁昱加速冲上去，一手就拎起了他，把他甩到一旁。
龟公刚落地的时候还有些懵，等看到是祁昱，再对上那双充满冷意的眸子，吓愣在原地，直到宋沉香第二次问话，他冰冷的身体才慢慢回暖，脑子才重新转起来。
刚才看到这位公子时他就知道他不好惹，但没办法，他为人是贪钱势利，但还是有底线的，钟大人对他有恩，当初若不是钟大人他可能早就饿死街头了，哪有现在的好活？所以他绝对不会出卖向公子，也不会说出他的下落。
见大势已去，龟公也不装模作样了，直接盘腿坐在地上看着两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全然没了要反抗的念头，因为他知道这根本不现实。
“我且问你向公子在哪儿，不要再跟我玩花样。”若说之前的祁昱只是有些冷漠，那此时的他已是生人勿进，周围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跟他直视的龟公感觉尤其明显，他只觉自己正面对一头凶手，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甚至整个人的灵魂都被吓出了体，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硬着头皮说道：“我是不会陷向公子于不仁不义之地的，他就快出城了，此后天高地大，你们再也找不到他了，哈哈哈——”
他的状态虽然有些魔怔，但脑子却是有史以来最清醒的时候，他不清楚祁昱和宋沉香找向公子的目的，他们是好是坏他也不知道，但此时一切都结束了。
“我去城门拦人，你看着他。”祁昱说完就架起轻功离开，动作行云流水，没有给宋沉香半点反应。
宋沉香也知道自己内力有限，还时稳时不稳的，追人这件事交给大傻子最好不过了，想清楚这里面的是非后，宋沉香把视线放在了龟公身上，眸光清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龟公似没有察觉到她的视线，低头静静地坐在地上，不哭不闹，也没有被抓住的恐惧，好像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七情六欲，只剩下一个空掉的躯壳。
看着看着宋沉香就觉得哪里不对劲，龟公的反应实在太平淡了，甚至在知道自己和大傻子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追上他还告诉他们向公子已经出城了，这显然是完全矛盾。
这个人的身份是不是有问题？这个念头刚出来，她心头就升起奇妙的感觉，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提醒她要注意着什么……
“你跟向公子平日是很要好的朋友？那向公子在钟养涵离开后一直都住在花楼，没人找他麻烦的吗？”她一时抓不住那个灵感，又觉得无聊，便随口问到。
龟公动了动，就好像雕塑忽然活了起来一般，但也只是动了一动，并没有回宋沉香的话。
见他有反应，宋沉香歪了歪头，好奇地问道：“或者你是向公子的属下？不知道钟养涵的存在？”
他眉头狠狠皱了一下，但很快就散去了，又恢复原来面无表情的模样。
“唔，原来钟养涵手下的人都跟他一样，脸板得跟个棺材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死了。”她发现当她直呼钟养涵大名的时候，这位龟公都有反应，只是碍于什么没有直接朝她破口大骂，所以直接下了狠话，往不好不敬的方向说。
龟公抿紧了唇，身侧的手狠狠握成了拳头。
宋沉香笑了笑，就知道钟养涵的人都是这样忠心耿耿的样子，见不得别人说他半点坏话，当然了，搁在小镇其他百姓上也是一样的，她上次还亲眼看到一个说了钟养涵坏话的外地商人被当街砸臭鸡蛋，当日就一传百百传十，镇上所有百姓都知道他的恶名了，他想来这捞一笔的彻底泡了汤，只能灰溜溜得离开。
“我找向公子是真的有急事，你还记得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偷税的事情吗？我就是那位被县令勒令三天之内找到凭证证明自己清白的人。”她知道这句话或许龟公这几天就听到了很多次，要不然他也不会见面就骗大傻子的钱，还默不作声地携款逃跑，但有些场面话还是要说的。只要建立了基础的信任，这件事就很好处理了。
龟公面露迟疑，但还是开了口，不过不是信了她，而是指责她，“你前面还骂钟大人是棺材脸。”
宋沉香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要不这么说，你会理我？再来，钟大人敌对的人会这么说他？”
龟公闻此撇了撇嘴，心中的防线到是因此降低了些，语气不是很友好地说道：“说不定这是欲擒故纵，先前我可瞧见不少人来打探向公子的身份，要不是我警觉，向公子早就暴尸荒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