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县令看中了宋松节的潜力，有心想要交好不成？
宋沉香压下心中的猜测，像是先前从未发生芥蒂一般，亲自出门，笑着将县令迎进了前堂，“不知道大人光临有何贵干？”
县令含糊地绕了过去，又与宋沉香热络地客套了几句，让气氛显得热闹些了，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实不相瞒，我是想来聘请宋家二小姐作为教习夫子，教导我家的歌姬。”
宋沉香的脸色顿时便沉了下去，“我宋家的小姐，即便不是正经大户人家出身，也不能和什么歌姬一流相提并论的，大人这般欺辱我宋家，未免有些过了。”
“哪里哪里，宋小姐你实在误会了，”县令连忙摆手，“你也知道，像本官这等家中，都养着些歌姬以供待客，只是本官初来乍到，府上的歌姬实在是拿不出手，未免让人贻笑大方。”
“前些时日甫一听到二小姐的琴声，便惊为天人，若能得她指点我那些不成器的歌姬，相信她们定能让人刮目相看。”
“本官本意如此，宋小姐可切莫误会了才是。”
宋沉香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些，她虽然来自现代，却也清楚这个时代的阶级观，否则也不会苦心孤诣想把宋桃叶往大家闺秀的方向发展，绝对不容许她被人随意轻贱了去，既然这县令并非原先她想的那个意思，倒还有得商量。
县令见她放缓了脸色，眼中一道精光闪过，又添了一句，“况且我若聘请了宋二小姐，也能为她多一道名气不是？这可是与二小姐也有利的事情，宋小姐想必也能理解。”
说白了，就是在县令的府上做事，等同于县令承认了她的琴技，同时也能为宋桃叶渡一层金，将来若要怎样，都能多一份谈资。
宋沉香却是不为所动，“天下擅长乐曲的人何其多，大人大可以去找别人。”
随立于县令身旁的狗头师爷转了转眼珠子，笑嘻嘻地插进话来，“啊哟宋小姐，我们也不怕您笑话，实在是下个月我们家老爷便要宴请省上来的一个大人，这眼下哪里能随随便便去找个好师傅来。”
“放肆，”县令轻咳了一声，倒颇有些腆着脸的意思，“既然被这不成器的家伙说破了，那本官也不瞒着宋小姐了，实在是事情紧急，若不然我们也不至于找上门来了。”
宋沉香第一反应便是将安舒推荐给他们，只是一想起安舒的身份，她便将这种心思咽了下去，沉吟一阵，到底把选择权仍旧是交给了宋桃叶，“我虽然是做大姐的，也不好做我妹妹的主，这样吧，我去找人将其请来，成也不成，便看我妹妹的意思吧。”
“如此甚好，甚好。”狗头师爷嘿嘿直笑，趁着宋沉香没有注意的功夫，偷偷与县令互换了一个眼神。
宋桃叶被带到堂前来时，一时还有些不知所以然，只是端端正正地朝着县令做了个周到的礼，“民女宋桃叶见过大人。”
县令一见到宋桃叶，心里的魂都要被勾出来了，只是他知道宋沉香这人绝对不是好相与的，只能强行按捺下心中的怦动，和善地看着宋桃叶微笑说道，“本官愿聘你为本官那些歌姬的教习夫子，你可愿意？”
“只是到下个月而已。”宋沉香适时地添上了一句。
县令也不恼，总归这只是几句托词罢了，真要成了事，还怕宋沉香她们不妥协？
宋桃叶万万没有想到姐姐叫自己来，是因为这件事，她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了宋沉香，县令却是笑着把话语权抢了过来，“宋二小姐不必忌讳，宋小姐已经应允了，只要你答应便可。”
这话便有些模棱两可的意思，宋沉香微微皱起了眉头，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端起茶杯来，安静地抿了一口。
“这……小女子不才，还是请大人令找高明吧。”宋桃叶的心中一阵踌躇，到底还是拒绝了。虽然她一心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可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比起安舒来说，她还有大把可学，怎么敢为人师。
宋桃叶的拒绝大大出乎于县令的意料之中，他怔了一下，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宋二小姐琴技高超，如此推脱，可是有什么顾虑之处？”
也就是县长语气中不自觉地带起的急意，让宋沉香在抿入茶水之余，抬起眼帘，多看了他一眼。
宋桃叶轻叹了一声，“并非有什么顾虑之处，只是民女也不过还是一届区区学生，着实不擅长于教习一道。”
仍是县长百般劝说，原先还带着几分软弱的宋桃叶就是不松口，倒是颇具了小姐的底气。
眼见着局面有些僵持不下，宋沉香轻咳了一声，笑着缓冲了一下，“县长，莫不然再给我妹妹思虑几日吧，您这一时有些突然，倒把我妹妹吓着了。”
宋沉香这般说了，县长也不好逼得太紧，他敛了敛神色，又恢复了先前那个客套而又温和的笑容，“宋小姐说得是，是本官唐突了，那本官便三日后再来，希望届时宋二小姐能回心转意。”
漂亮话说完，宋沉香与宋桃叶两姐妹一起亲自将县令和狗头师爷送出了门外，两人刚一走远，狗头师爷就忿忿不平地嚷了起来，“这宋桃叶也忒不知好歹了些，亏老爷您还亲自来请她，她竟然还敢端着架子。”
县令瞥了他一眼，脑海中满是方才宋桃叶的一颦一笑，近距离看宋桃叶，他才更加感受到宋桃叶的国色天香。她通身的气质，比孩童更多一份媚色，比年长的姑娘又多了几分清澈，这样的年岁，当真是恰到好处。
不必细想，他也能知道，那柔嫩的肌肤，想来摸上去必定是细致而又软绵的。
宋桃叶全然没有料到县令那翻龌蹉的意思，看着两人走出门外，她又生出些惴惴不安来，毕竟是懦弱了那么些年的弱女子，短短几年便能转变成表象上那样，已经实属不易了，心底深处却仍旧是脆弱而又缺乏安全感的。
她犹豫半响，到底还是问出了声，“姐姐，我……是不是不该拒绝县令大人的？他若是生气了，将火气撒在宋家上，该怎么办才好能？”
宋沉香静静地看着两人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才淡淡地说了一句，“无妨，你若不想去，便直接拒绝就行了。不过是区区小事，县令大人怎么会为难我们呢。”
“可……”宋桃叶有心想说出自己的想法，却又心知这是大逆不道的，只能长叹了一声，到底只说了一句，“既然姐姐这般说，那我便不去了。”
宋沉香点了点头，“好。”
是夜。
宋沉香站在花园里，仰头看着天上一轮若隐若现的弦月，面上阴晴不定。
祁煜缓缓地走到了她的身后，为她披上了一席披风，“怎么了？”
厚实的面料瞬间包裹住宋沉香有些发凉的背心，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沉默一阵，却还是添了一句，“依你所见，那县令，可是诚心想要聘请宋桃叶？”
祁煜虽然同为男子，却从没有经过人事，自家父王也鲜少有妾侍，哪里能想到那方面去，只是思考了一下，“他才败在你手上一次，短期内应该不会算计宋家。”
宋沉香一听便知道他并没有想到自己顾虑的方向去，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表情严肃地看着月亮，“或许吧。”
她不免又想起了县令今日的目光，实在是藏着隐约的侵占性，让她生出不安来。只是考虑到宋桃叶的年纪，她也不免想要反问自己一句，“她才十二岁，可能吗？”
祁煜显然一时没懂她的意思，眉头挑了挑，疑问了一句，“恩？什么？”
宋沉香再度摇了摇头，“没事。”
三日时间很快就到了，县令没有违背他先前的话，再度上了宋家的门。
经过三天的思虑，这回宋桃叶态度明确地给出了自己的想法，“大人恕罪，民女当真不行，大人请回吧。”
县令的脸色顿时便沉了沉，他很清楚，这就是宋桃叶最终的决定了，面对犹如昙花一般脆弱美丽的宋桃叶，他到底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抬起眼眸来，望向宋沉香，“宋小姐，本官的诚意可以说是十分足了。”
狗头师爷也不忘在旁边帮腔，“对呀，宋小姐，找遍全县，也不见我们老爷这般有诚意的人家呀，这事对宋二小姐，就只有好处，怎么能拒绝呢？”
宋沉香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挡在了宋桃叶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