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话众人皆是一愣，他们都不过是普通人，在大灾大难面前能顾好身前事就算不错了，哪里还记得祁昱。
宋沉香来回在人群里找了几圈也不见祁昱，心内顿时慌了，面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恐惧，“他……他怎么没在檐上？不会是被河水冲跑了吧？”
眼看着她眼圈瞬间红了，宋桃叶忙出声安慰她，“姐姐放心，以大傻哥的功夫，必然能够全身而退的，说不准他现在去救人了也不一定。”
正说着，一道身影从旁边那楼的屋檐上飘了过来安然落下，赫然正是祁昱。
宋沉香这才略微安了下心，忍不住上前便责怪道，“你怎么乱跑？我先前不是就嘱咐过，若是洪水来了，大家就赶紧往屋檐上面跑的吗？”
“去救他。”
祁昱说着便从身后提了一样东西出来，只听得一阵喵喵乱叫，小一正气愤地看着宋沉香，爪子使劲抓个不停，只怕若不是祁昱拦着，能直接挠到宋沉香的脸上去。
“你个混蛋，居然不记得系统我！得亏祁昱还记得本大爷，不然本大爷要是被淹死了，看谁去帮你！”
他的喵喵叫放在宋沉香的耳里，却是一阵谴责。
沉香顿时也面露尴尬起来，强行找着借口，在脑海里暗自回道，“我怎么会想到你堂堂一个系统，居然会怕水？”
小一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我现在是猫，本体是猫，你见过哪只猫不怕水的？”
宋沉香尴尬的一声嘿嘿，只想选择性地忽略了小一，转而接过小一对着祁昱谢道，“幸亏你还记得小姨。”
祁昱颇带着几分温柔的摸了摸小一的脑袋，“它陪你许久了。”
宋沉香一愣，下意识的想到他潜意识的话里，是不是担心小一若是被冲走，她会难过？
无论祁昱的本意如何，现在都不是风花雪月的时候，宋沉香叮嘱余薇接过小一好生照料，拉着祁昱来到了屋檐最外头，指着远处一处被冲毁的人家，“我轻功还不太熟练，你试试能不能救那个孩子？”
只见那不算高大的屋檐上面，正瑟瑟发抖地趴着一个不过三四岁的孩子，宋沉香刚才看得清楚，在洪水来临的那一刹那，他的父母把他托举在了屋檐上，自己却是被双双冲走了。
祁昱目测了一下两方屋檐的距离，点了点头，“可以。”
“那便辛苦你了。”
在这样危急的时刻，救人需要救急，祁昱运起功力抬脚刚要动身，宋沉香却是拉住了他的衣袖。
“嗯？”祁昱下意识地侧过头去，正好对上宋沉香一双满含担忧的美目。
“……一切以你自己为重，哪怕是救不下人，也不打紧的。”
祁昱的眼神顿时柔和了几分，他轻轻抿了抿唇，抬起手来，不慎熟练地像是揉猫一般揉了揉宋沉香的发顶，“放心。”
宋沉香只觉得自己头发被摸过的地方像是着火了一般炎热，她连忙背过身去，三两步便疾行回到了人群旁边，压下心中的悸动，满心期盼地看着祁昱离开的方向。
祁昱果然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时，没过多久，祁昱便拎着一个幼小的身躯回来了，赫然正是刚才的孩子。
那孩子年龄虽小，却也有几分懂事了，知道是祁昱救了他，连忙抱住祁昱的大腿哭泣着哀求道，“大哥哥大哥哥，我求你了，你去救救我爹娘吧，他们被洪水冲走了。”
对此，祁昱只能木着脸看着他。
看着孩子满是泪水的脸颊，宋沉香先前那些心思完全被打消了，有些心酸的将孩子拉到了自己怀里，脱了自己的外套就给他披上，“……等洪水过去了，我们再去救你父母好不好？”
那孩子还不知道洪水的可怕，只听到她这般安慰变信了，抽泣着点了点头，“谢谢大姐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宋沉香他们储备量并不多的干粮即将要被吃光的时候，洪水终于退了下去。
在屋檐上，众人互相靠着睡着，勉强休息了一夜醒来，宋沉香看着不到膝盖深处积水，与同样醒了过来的祁昱对视了一眼，“现在应当可以下去了。”
她心中还焦急着救人，若能早上一刻能救的人便更多，不至于让更多的家庭流离失所、妻离子散。
对于她的决策，祁昱自然不会反对，更何况这原本也是有利于百姓的事情，两人又就这些事情做了一番商量，这才施展轻功飘了下去。
积水很快就湿透了宋沉香的裙角，宋沉香有些不适应地扯了扯裙子，顾不上这些，满面担忧的环视着四周，开始了自己的救助工作。
好在县城到底是属于高地，哪怕发生了洪灾损伤，却也比宋沉香料想的要轻一些。她与祁昱找上了邢大人，结合了县内剩余的医疗资源与搜救人手，一面搜救被洪水冲跑的人员，一面展开了紧急的救援。
又是一天过去，洪水终于退到了只能刚刚慢过鞋面，而忙碌了一整天的宋沉香也是忍不住瘫倒在了床榻上，连饭也懒得吃一口，恨不得直接睡过去。
看着疲惫不堪的宋沉香，在一旁打下手的祁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眼中划过一抹心疼与怜惜，“你若累了，就歇一歇，外头的事情，自然有邢大人他们。”
宋沉香忍不住也他长叹了一口气，她何尝不想歇一歇，只是如今毕竟是多一份人多一份力量。更何况古时的中医对于紧急救援，不如现代救援队那般得心应手，她虽然教了不少，却只能留于表面，一些技术性的东西完全只能靠她来支撑。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忙成这般模样。
宋沉香扶了扶自己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外头还有多少人等着治疗？”
祁昱推开窗，看了看庭院中正躺着或是坐着等治疗的人，“不多了。”
这着实是一个好消息，宋沉香强打起精神来，完全凭借精神力量来支撑着身体，“那索性就一起弄了，你让他们都进来吧。”
长痛不如短痛，哪怕一时忙成了车轴咕噜，也总比一直拖到半夜不得休息好。
绕是宋沉香已经几乎忙成了千手观音，要治好这些伤者也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有余。
这此之后虽然还有少量的伤者被陆陆续续的送过来，但鉴于她的面色苍白，那些伤者便被祁昱强行送到了别的大夫那里。
如此这般，宋沉香待到月上柳梢头，终于能歇息了。她也懒得洗漱，直接抹了一把脸便扑倒在了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接下来两日变远，不如先前忙碌了。沉香也是得了一个好消息，那个被他们救下的孩子的父母，并没有被洪水冲出多远就被树枝拦下了，因此虽然受了一些小伤，却也并无大碍。
这让她心里宽慰了不少，她不能救下所有人，但是能听得她眼前惦记的事情变得平安，总是让人心里好过的。
这天，在帮助邢大人发放了用于防范瘟疫的药材后，一个先前在施粥中出过力的百姓找上了宋沉香，“宋姑娘，您这次是否还会失踪救济灾民呢？您当日接济了我们，使得我们得以存活下来，如今家里有了余粮，我们都愿意出一把力。”
宋沉香看着面前质朴而又诚挚的百姓，心里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了。她确实是想过施粥一事，只是施粥需要花费大量的银钱，而她现在正想着存钱去京上买铺子，如果施粥赈灾，那她上京的想法又要延迟许久了。
只是回想起那日洪水来临时的恐惧与周围人们散发的绝望，再一看到面前百姓满是感激和信赖的眼神，宋沉香那一句拒绝便充满了沉重，重得几乎还没出口就往心里坠落下去。
对于他们来说，家里的余粮或许是保证他们明年能吃饱喝足的重要一环，然而对于宋沉香自己来说却无伤大雅，不过是将自己的计划推后罢了。
他们尚且舍得，她又为何这般计较？
祁昱看出了他的心思，主动上前一步说道，“沉香自会承办赈灾一事，你们只需照料好家中便可。”
这话一出，宋沉香自然是只能绝了其余的心思，宽慰了那百姓几句，当着百姓的面，叫来余薇商讨好赈灾的事宜。
一切尘埃落地，几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祁昱和宋沉香在屋内。
宋沉香只觉得自己心情非常复杂，直视着祁昱，嘴唇张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祁昱看着他的这副模样，眉梢深处忍不住生出点点笑意来，“恼我？”
宋沉香顿时翻了大大一个白眼，“怎么会怪你，明明你就是做对了。”
只是她心中到底还有遗憾，忍不住叹息一声，“可惜了，我辛苦那么久，一心想着早日上京城，如今便被这洪水给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