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春光明媚,在湛蓝的天空下,阳光透过发出的新芽,斑驳的投向地面,皑皑白雪化成水珠,滴落在屋檐下。
孙太后的遗体已经在圣安寺摆了七七四十九天,今日是最后一日诵经,结束后便要将遗体运送至皇陵安葬。
慕初妍奉旨入宫协助皇后娘娘,这会儿正站在翊坤宫外殿,等候她的召见。
丝儿给慕容馥雪系好腰带,眼神望了望寝殿外,又看了看自家主子,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有什么话就直说,在那里东张西望的做什么?”
慕容馥雪直接点破她:“可是崇亲王妃有什么不妥?”
“不妥倒是算不上……就是……”丝儿偷瞄着皇后:“就是传言非虚,王妃她真的……好像长胖了。”
虽然看着仍是美人,但绝不是从前那个艳绝天下,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天下第一美人了。
那她和封玄奕闹僵的事,难道也是真的吗?
按耐不住情绪的慕容馥雪走出内殿,见慕初妍一袭绛紫色一品诰命夫人的朝服加身,整个人珠圆玉润,比从前至少大了两圈。
气色是极好的,肤白中透着粉红,容貌还是那样艳美,只是显得有些老态了,没有了从前的少女气息,只觉得美人迟暮。
“妍儿?”
慕容馥雪惊讶的看着她,不亚于当初苏家人见到她时的震惊:“我一直以为是外面的人胡乱编排你,你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曾是她闺中秘友,在她面前,慕容馥雪从来不曾摆什么架子,说话也就比较直接了。
“我变成什么样了?”慕初妍张开双手,点头看了看自己:“不过是生了个孩子,身材没恢复过来罢了,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这样惊讶?再说了,我年纪也大了,哪有不显老的时候?听说你病了,可好些了?”
她似乎没怎么放在心上,反而关心起慕容馥雪来。
慕容馥雪得的是心病,说也说不上来什么,她总不能说,是因为皇帝曾经迷恋你的美貌,让我耿耿于怀吧!
只得草草应付了几句,所幸宫人来报,时间已经到了,请皇后娘娘和崇亲王妃准备出行。
命妇内臣们见到与皇后娘娘一同出来的慕初妍,自然也是惊奇与讶异不断,更多的应该是幸灾乐祸。
当初慕初妍嫁给崇亲王,已经招了不小的嫉妒,尤其后来王爷疼她疼得像眼珠子似的,护得紧,这让多少嫁为人妇的千金贵女嫉妒啊?
崇亲王大败突厥,凯旋归来,被封为战神王爷后,这种情况更甚,整个崇亲王府的后院,居然只她一人独宠。
如今呢?
看着与大臣们周旋应酬,连一丝一毫的目光都不给慕初妍的封玄奕,女人们的心里得到了平衡。
往日里那肆无忌惮的恩宠,现在瞧着都有点讽刺,以色待人终是不能长久的。
这一路上听了太多的议论,慕初妍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也不吭,慕容馥雪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马车上还坐着清河郡王妃,她恨恨的摔下车帘:“这些捧高踩低,阿谀奉承的奴才,你好时就是千般万般好,你不好时就是脚底泥,谁都要踩两脚,在眼前晃来晃去的,真是讨嫌。”
“姐姐还不知道这些人吗?”慕初妍给她倒了杯茶下火:“至于跟她们置气吗?听听就得了,可别往心里去。”
“也就是你心大。”清河郡王妃瞪了她一眼:“我可听说了,封玄奕真的在府上养了个美貌的舞姬,说是与你长得五六分相似,你到底怎么想的?”
“能过则过,”慕初妍耸了耸肩:“不能过就和离,我慕初妍还不至于没了他就活不下去。”
“是这么个理。”
慕容馥雪这样说了一句后,那车中陷入沉默,郡王妃也怕说多了徒惹伤悲,便不再追问。
大概过了有三个时辰,马车才晃晃悠悠的停下,外头有侍卫道:“皇后娘娘,这里已经到了半山腰,马车上不去了,皇上说要步行上圣安寺以示虔诚。”
皇帝都发话了,谁敢不从?
马车里的妇人娘子们都下了马车,女人们本想上前奚落慕初妍几句,不过看她身边不是皇后就是郡王妃,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走路。
这万一把皇后娘娘和清河郡王妃得罪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过了不久,众人便来到了大庙,圣安寺大庙内参天古樟树比比皆是,紫金大香炉傲然地挺立在大殿前,在清新的春风吹拂下,庙内空气清新,游人如织,秩序井然。
在山岚深浓的山顶上,气魄恢宏的庙宇盖得古色古香,庄严肃穆。
庙外的放生池里,还有三条很大的鲤鱼,据说是几十年前的一位高僧放生的,至于是哪位高僧,后人不得而知。
孙太后的遗体存放在北极楼内,北极楼内许多墙壁和碑石上还保留着历代名人的诗词。
每间佛殿门楣正中高悬金匾,门上雕刻着精美的神仙、花卉图案,富丽堂皇。
走进大雄宝殿,映人眼帘的是三尊大佛像,担露胸膛,双膝盘坐,双手合十,面泛笑容,惟妙惟肖,生趣盎然。????
走过大雄宝殿便是大士殿,这里供奉千手千眼观世音,观世音对面是一尊金甲金刚,全身披挂,威风凛凛。楼上是著名的吕仙楼,喜欢托梦的人则要在此楼虔诚祷告。
许多尼姑正盘坐在北极楼正殿,手里捏着菩提子,手下敲着空木鱼,嘴里振振有词,念着往生的经文。
听说纯皇贵妃就在此处修行,不过慕初妍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人,想来皇太妃知道今日的场合,特意避了出去。
她是真的不想与皇室中人再牵扯不清。
说是来给皇后娘娘帮忙,其实要做的没多少,吩咐手底下的宫人去办便好,慕初妍就跪在殿外,听师太们念经。
那繁复的经文落在耳中,如魔音灌耳,慕初妍闭上眼睛,额头上闹出一滴滴冷汗。
怎么回事?
她咬牙遮住耳朵,可那金色的字符像是朝她飞来,让她无所遁形,脑子渐渐变得有些糊涂。
往生……往生……死人就该舍弃今生种种,去往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