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月色微凉，钩子一般悬挂在漆黑的夜空，明亮的星子为我照亮了前行的道路，而我却觉得，眼前是遮天蔽日的迷雾，使我看不分明。
“皇上，翊坤宫到了。”
太监停下脚步，语气轻柔的提醒我，抬着龙撵的宫人稳稳的停在翊坤宫外，我惊出了一身冷汗：“谁让你们来这儿的？”
谁让你们来这里的？
万一被父皇知道，我仍迷恋着这不可多得的温情，我怕……我怕慕容馥雪将变成第二个母后
我望了望翊坤宫内明灭的灯火，心中凄凉，也许……雪儿她现在也不想看到我。
我这样一个弑母灭祖的不孝之人，怎配得到旁人真心的爱？
“皇后娘娘……”
丝儿点亮寝殿中的烛火，走到窗前的慕容馥雪身边：“陛下在翊坤宫外站了许久，现在去了芳华殿。”
“咳咳咳咳……”
重重的咳嗽了两声，慕容馥雪点点头：“本宫知道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丝儿垂头，想了想还是道：“娘娘，奴婢不明白，皇上心里分明是有您的，您为何要把皇上推出去呢？”
“既然这是他希望的，本宫何苦不成全？”
她也能看出来，皇帝对自己的真心，或许他心底深处仍有慕初妍，可未必就没有她的位置。
毕竟这么多年了，陪在他身边的人，一直都只有她慕容馥雪而已。
皇帝要做什么？说什么？心里在想什么？都与她无关，她只是希望当初相遇时，那个在漫天大雪里笑的开怀的男子，有一天能够重现笑容。
茹妃的身份败露，是在去给太后娘娘超度的路上。
幸好出发的前一晚，慕初妍和封玄奕秘密进了宫，我才能提前让禁卫军部署。
昨夜歇在芳华殿，我并没有碰她，她身上有一股浓烈的幽香，宫人们都说她是花神，自带体香。
可我却受不了那股气味，那就像封北战造反那年，皇宫里死了上千人，尸臭的气味弥漫了整个皇宫。
后来是宫里一位老太监，用苗疆的一种香蛊驱散了那气味。
那香气……
就和现在茹妃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模一样。
慕初妍说，她怀疑宫里的那位是突厥一个部落首领的女儿，曾经和她交过手，名字叫琪琪格，模样并非是现在看到的这样。
她应该是用某种秘术，改变了自己的容貌。
他们抓走了假的扶风皇后与公主，封玄奕设计将他们一网打尽，令我意外感到惊喜的是，渊国的前太子拓拔云龙也是主谋。
他早就想一展宏图，将渊国收入囊中，这是个再完美不过的借口。
庆丰二十年，我已登基二十载了，期间父皇与皇兄相继过世，我成了外人眼中真正的孤家寡人。
不过还好，皇后给我生了三个孩子，两男一女，有了他们，我的后半生都没有太孤独。
我的后宫里除了皇后和四妃，再没有其他嫔妃，百官曾软解我，让我选秀，都被我一一拒绝。
我只问他们一句：“众卿都是家中妻妾成群，那么朕问一句，有谁的后院比苏家儿郎们的更加清正和谐，幸福美满？”
女人多了，事情自然就多，苏家的家训人人皆知，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娶了苏家女儿的男子，也必须遵守苏家的这条规矩。
这也是为什么苏家男子们的婚事，是上京城里所有名门闺秀最中意的，而苏家的小姐们却鲜少有人问津。
毕竟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的男子会幸福一生，可若是让自己的儿子娶这样的女子，那就要斟酌三思了。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条家规，让苏家的女儿们全都嫁给了真爱，觅得良人。
百官沉默，那些家中妻妾甚多的官员更是不敢再说话，后院里那些女子斗得乌烟瘴气的，这种事情他们自己知道便好。
若是惹怒了我，我派人去一一查实，恐怕会查到许多对他们不利的事情来。
自那之后，便无人再算我选妃，那些被官员们强塞进来的妙龄少女，我都交给皇后去管理。
反正我不会再做父皇那样的人，皇子多了也并非好事。
我的长子与次子皆是皇后所出，这样很好，免得再出问题。
我登基的这二十年里，国泰民安，四海升平，百姓们安居乐业，人人都夸我是千古一帝。
我站在皇宫中最高的观景阁上，望着远处的一片白雾茫茫，心底渐渐归于平和。
“皇上，该去翊坤宫了，皇后娘娘还等着您呢！”
我点点头，一步步走下台阶。
许多年后，我花白着头发，与皇后并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我看着她越来越苍老的面容道：“雪儿，这辈子……你有没有后悔嫁给朕？”
她的哥哥为我付出了一生没有娶妻，死也死在战场上，慕容家连个后人都未曾留下。
她也做了我的皇后大半生，我却给不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是我对不起她，对不起慕容家。
“如果还有来生，我还要再嫁给皇上，再做你唯一的皇后。”
她目光柔和平静道：“臣妾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先一步走进皇上的心，如果是臣妾最先让皇上中意，臣妾会把十分的爱都给你，不让你忍受那么多的孤独和寂寞。”
她是懂我的，永远都懂我。
“过几日，咱们也卸了这满身珠钗，去花城走一走吧！”
慕容馥闭上眼，牵住我的手道：“听说花城的美景名动天下，花城城主和夫人并称江湖双绝，臣妾也很想去见识见识。”
江湖上有个传闻，现任花城城主乃是逍遥王与王妃的嫡长子，他们夫妻二人武功高强，在江湖上名气和威望都很高。
特别是很多年前，他们手刃了屠城的贼人，朝廷合作，端了连江湖中人都不敢招惹的黑风寨总舵。
年纪轻轻，叫人不得不佩服。
“父皇和母后说要去花城？”
一阵琳琅环佩的声响过后，大殿外蹦蹦跳跳的进来一个少女，约摸十二三的年纪。
容貌秀美脱俗，我见犹怜，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个浅浅的梨涡：“音儿和二皇兄也要去。”
进来之人，正是大堰的二皇子与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