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的木门被推开,女子素雅的闺房内飘着淡淡的沉水香,空气里有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慕北晨上挑的丹凤眼中满是审视,他走近床前,打量着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少女,还要再近时被苏合拦下:“慕郎君且慢。”
永娘和轻画都长舒了一口气,望向门外时才看见苏俊生匆匆离开的身影,轻画看了看苏桃香,桃香点头,证实了苏合是自家哥哥喊来的。
“慕郎君。”苏合走到慕初妍的床前,微微挡开了慕北晨的脚步:“我们七娘子患的是伤感,庄子上好几个丫头都感染了,您还是远离些好。”
“无妨……”慕北晨假笑了一下:“这是我妹妹,我总要关心关心。”
他推开苏合坐在床边,满屋子的人都紧张的看着他的动作,只见他拍了拍慕初妍的脸蛋喊道:“七妹快醒醒,我是大哥啊!”
闭着眼睛的慕初妍听到这个名字,无意识的睁开了眼睛,看清慕北晨的脸后,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七妹好像……不太愿意看到大哥呢?”
他审视的目光看着她,慕初妍突然尖叫一声,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冷汗淋漓的昏死过去。
“慕郎君请快快出去,不要再刺激七娘子了。”永娘不顾身份推搡着他:“大夫已经说了我们娘子活不过这个冬天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出去,给我出去。”
慕北晨被喷了一身的鲜血,有些恼怒的去拉慕初妍,却被手臂上的红点吓得松开了手。
“翠微翠霞!”苏合连忙指挥着:“你们快去请李大夫过来,路上和他详细说明七娘子的病情,告诉他……娘子可能得了天花。”
翠微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翠霞却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们娘子心地善良,怎么可能得这么凶险的病呢?骗人的,都是骗人的……呜呜呜呜……”
永娘撕心裂肺的哭声和轻画的低声抽泣交汇在一起,房间里瞬间乱做一团,刚刚还奴仆成群的房间跑得只剩几个贴身丫鬟和苏合了。
慕北晨愤怒的甩下被沾污的袍子,瞪了人事不知的慕初妍一眼。
她脸侧的发丝被汗水打湿,紧贴在脸颊和额头上,活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女鬼。
闻了闻手上沾到的血迹,确实是真的血,而且他亲眼看见她浑身冒汗,这个做不了假,难道她真的快死了吗?
“大夫,快点快点……我们家娘子这次真的很凶险。”
“老夫都说了七娘子体质弱一定不能吹风,你们到底听没听啊?”挂着医药箱的李大夫神色忧虑跟着翠微匆匆往前走:“这要是真的得了天花,你们就为七娘子准备身后事啊!”
居然这么严重?
听到二人谈话的慕北晨双手微微颤抖,衣服上的那团血迹犹如催命符吓得他飞快的跑向池塘边,用力的搓手、搓脸和洗衣服。
洗得差不多后他又脚步紊乱的跑出了苏家农庄,衣服要快点脱了扔掉,要用草药桶泡个热水澡,把霉气都洗掉。
芳草园内——
李大夫替慕初妍把脉:“好在砒霜吃得不多,毒气还没有蔓延,一会儿我开两贴药给七娘子洗洗胃就行了。”
“砒霜?”
满屋子的丫鬟和奴仆都惊讶的看着昏迷的慕初妍,永娘冲上前去查看,原来她脸上盖着的珍珠粉已经洗掉了,现在是真的苍白。
轻画也颤抖着立在床前,还以为刚才都是七娘子故意演出来的:“我还在纳闷,怎么娘子说出冷汗就出冷汗,说吐血就吐血,原来她吃了砒霜。”
现在回想起来,她的后背都湿透了,如果不是早就安排了李大夫这张牌,娘子的小命就难保了。
她还真是把所有的事情都算得死死的,连时间点都踩得刚好。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哭了。”苏合叹了口气,对女儿道:“桃香,你和桃花去打些热水来给七娘子擦身。”
“我们这就去。”桃香擦掉泪水,和桃花互相安慰着走了出去。
“翠微和翠霞便送李大夫回同仁堂。”苏合充当着主心骨的角色:“顺便把药开回来。”
“是,苏总管。”
“轻琴,你去通知你刘二飞与刘海二人……”苏合常年和善的眼神变得凶残:“如果那个姓慕的再敢过来,就给我一棒子打出去,往死里打。”
反正李氏远在江南,把慕北晨杀了丢去乱葬岗也没人会知道,为了护七娘子周全,这个杀人的名头他也愿意背。
轻琴哭泣着点点头,虽然很想守在七爷身边,可是她也理解苏总管要把她最亲近的人留下照顾她的想法。
第一次见她,她就以为她是大户人家高高在上的小公子,生来就高人一等,怜悯众生,因为不知人间险恶才会同情心泛滥的帮助他们。
可她的热情、善良、还有笑起来时温暖人心的笑容都让她深深沉迷。
她是个女人,她也是个女人,可是她好像在她还是男人时就已经送出了自己的心,现在收不回来了。
江南慕家是吗?
迟早有一天,她会用自己的方式为七爷报今日之仇,这等被砒霜噬心蚀骨的滋味,他们都该尝一尝。
竹鸢从隐蔽的大树上跳了下来,在慕北晨跑进小巷时一个毫不怜惜的手刀将他砍晕。
这人是七娘子的哥哥,杀了他或许会给她带来麻烦,还是带回去给小王爷,让他决定该怎么处置吧!
像是抗麻袋一样将男子抗在肩膀上,竹鸢又施展轻功飞向云梦阁,从怀里探出一支信号弹,在屋顶上发出。
在孙府花园中陪着老夫人喝茶的封玄奕望着远处的一缕紫烟,打开折扇遮住脸,悄悄的退了出去。
竹修和竹青昨日已从上京回来,自然是要带上他们一起。
“听说苏家农庄那个七娘子病得很厉害,咱们这边地派个人去问问好。”
孙老夫人知道封玄奕喜欢人家姑娘,正想说让他去看看,转头已经不见了这个外孙的人。
她不悦的皱眉:“庶女生的东西果然上不得台面。”
这句话可不只是骂封玄奕,是把这里所有的庶子庶女都骂了。
钱氏拍着女儿孙茹兰的小手,目光深沉望着心有不甘的孙茹香。
不甘又如何?
庶女……永远都被嫡女压一头,可悲的是,不是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