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废后的自裁闹得永巷之中突然热闹了起来,太子不顾身份闯入冷宫,抱着废后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虽然他也曾恨过自己的母亲不争气,得不到父皇的宠爱,但是他从小在皇宫里就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记忆里就只有母后陪着他。
这一刻,他对这个皇宫的恨意都涌了上来。
素娟说白日里纯皇贵妃来过永巷,还和母后起了争执,母后头上的伤就是和她争吵时弄出来的。
永巷里这群势利眼的东西,为了巴结纯皇贵妃,竟然不给母后请太医,还是素娟和素雅给简单包扎的。
“素雅在哪里?”他咬着牙齿问道:“今晚是不是只有她在母后身边伺候?”
“奴婢这就去寻她。”
事发到现在,素娟整个人都是懵的,她也没顾得上去想素雅在哪里。
第二日早朝,群臣只见太子殿下跪在金銮殿外,沧桑狼狈,好似跪了一整夜。
废后死了,皇帝今日无论如何都是会上朝的,太子跪在这里,怕是想为自己的母后讨个公道。
民间似乎已经知道了废后的死讯,摄政王发动百姓舆论,到处都在谣传,是纯皇贵妃害死了废后。
之前一些列的事情,大家都说是纯皇贵妃陷害废后,大有让皇帝处死纯皇贵妃的意思。
可惜……
摄政王低估了一个隐忍二十年,想给自己孩子报仇的女人,这二十年,她早就做好了应对一切的打算。
当日,纯皇贵妃被请上金銮殿与太子当面对质,她掷地有声的说出二十年前的双胎畸形死亡惨案,又列举了好几个嫔妃一尸两命的事情。
找到了当年给那些嫔妃接生的产婆,她们集体招供,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素雅姑姑给了她们银钱,让她们出手伤人的。
还有给纯皇贵妃打玉镯的工匠,虽然他早就已经死了,但是他的后人却保留了一封他的亲笔信。
上面一桩桩、一件件的细数了皇后找他打过的首饰,大到观音佛像,小到耳坠珠花,凡是在他那里打造的东西,全部都是用西域毒药浸泡过,或者内藏朱砂和麝香的。
孕妇带在身边久了,不是会流产就是诞下死胎,严重者则一尸两命。
那些饰品因年代久远,好多都已经找不到了,但是有一部份还是被找了回来,所有的饰品都和工匠所说的对上了。
但凡接受过皇后赏赐的嫔妃确实都小产过,或者从未有过身孕。
纯皇贵妃梨花带雨,相比太子的痛哭流涕,她无声的落泪更让人心疼,她捂着胸口道:“皇上,臣妾确实曾经让内务府的人不许给冷宫送冰盆,是因为知道了当年臣妾诞下双生死胎的真相,这让臣妾如何能不恨,那天臣妾去了永巷,质问皇后有没有一日忏悔过,她与臣妾发生争执,自己一头撞在门上受了伤,臣妾回宫后想了良久,她毕竟是曾经的皇后,就算有再多罪孽,也该由皇上定夺,所以臣妾私下又命内务府的人给她送了冰块过去,怎么太子口口声声就说,是臣妾害死了废后呢?”
“你胡说。”太子红着眼:“母后身边的宫女素娟说了,你在永巷对我母后口出恶言,嚣张跋扈,你怎么可能会让内务府去送冰?”
“那太子殿下找内务府的花公公来对质不就可以了?”纯皇贵妃冷视着她:“为何什么事情都没调查清楚,就断定我是害死废后的凶手?真是让人不得不怀疑,你的目的。”
他到底是想为自己的母后讨公道,还是想把支持八皇子的皇贵妃拉下水,这就不得而知了。
内务府的人来得很快,花公公是先皇在世时的总管,向来只效命于皇帝,绝对不会被人收买,他说的话,最有可信度。
然,令太子崩溃的是,花公公认证了纯皇贵妃的说法,她的确下令让内务府给永巷废后送冰。
甚至还让内务府带了一个医女过去给废后治伤,只不过他们赶过去时,废后已经上吊自杀了。
太子还不死心,非要等着当时唯一在场的侍女素雅到场。
素娟找到素雅后,立刻通报了太监,由太监带着素雅上了金銮殿,她一整晚都躲在永巷的偏院,吓得不敢入睡。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废后那张扭曲狰狞的脸,此时已经是精神恍惚,极为敏感了。
又见大殿之中围了那么多人,金銮殿上还坐着九五至尊,“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猛地磕头。
“皇上,主子她疯了,她疯了,她要杀了奴婢,奴婢……奴婢只好躲起来了。”
想必情况紧急,素娟找到她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废后已经死了。
“你这些年跟着废后,都做了些什么,一一招来。”皇帝一个淡漠的眼神,她就什么都说了。
废后的罪行,区区一条白绫终结实在是太便宜她了,当年崇亲老王妃之死,居然也有她的手笔在里面。
她是自杀的。
如素雅所说,昨晚废后就已经疯魔了,一直哭喊说有人来找她索命,一会儿是那些死了的妃子,一会儿又是死了的孩子,还有宫女太监,她完全疯了。
最后被折磨得失去了心智,自杀是最好的解脱。
太子颓然倒地,他觉得……这次他是真的败了。
只有他知道,母后是不可能自杀的,她那么骄傲自尊的一个人,就算死,也会选择一种壮烈而凄美的方式。
她会让皇帝永远记住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当成疯子,在永巷那种卑贱之地,以这么不体面的方式,无声无息的消亡。
可是怎么办呢?
纯皇贵妃不知筹谋了多久,竟然将一切做得天衣无缝,她把自己完全的摘干净了,反而落得一个以德报怨的好名声。
他要如何,才能为母后平反?
脑子里电光火石的出现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再抬头时,双眸中已平静如常。
“将废后……贬为庶民,尸体……尸体投入永巷枯井。”
皇帝面色潮红,极不正常,显然是气得狠了,他颤抖的手指着太子:“再将井口封起来,朕要让那个毒妇永不见天日,谁要是……谁要是敢违抗朕的命令祭拜她,就给朕……杀无赦。”
说完之后,他一阵猛烈的咳嗽,纯皇贵妃连忙上前递上帕子,雪白的锦帕上,立刻就沾染了鲜红的血迹。
太子在一片兵荒马乱中站了起来,坚定的转身,脚步沉重的走出了金銮殿。
这一出,他与皇帝的父子情份已然决裂,纯皇贵妃看着太子孤傲的背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