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林晔把话说完，尚文怀还是没能反应过来。
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嗯，好像确实很奇怪。
他在想，到底是他听错了，还是林晔说错了？
林晔好像说……他希望他们能继续做朋友？
这当然也是他所希望的，不过他一直觉得这应该很不可能。
“林晔，你……你等等，我刚才好像听错了什么。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是说你想继续和我做朋友吗？”
林晔点头：“当然。”
“不过你也知道我对你……你不介意？”
“如果你都不介意的话，那我当然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这个……我虽然不介意，但我们两个人的处境不一样，我以为你会很介意？”
“比起这个，我可能更介意我少了一个朋友。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善交际，我身边的朋友也很少。很多人对我来说只是认识，说过话，但都不能算朋友。我和墨琛是朋友，但比起朋友，其实更像君臣。他是王爷，我是将军，他将来若是有了更好的身份，我自然也是要效忠于他的。所以这么说来，我可能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了。”
林晔苦笑：“这么说起来，我还真是可怜，身边竟然都没什么朋友。”
“那还不是因为你平时太冷漠了？我这种了解你的人知道，你天生就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脸，但在其他人看来，这无疑就是冷漠。你又是将军，可能在大多数人看来，像是你这种杀伐决断的将军是很少有私人感情的。更多人对你都是惧怕，他们担心自己万一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一个不小心你就会杀了他们。所以大多数人看到你也就只是恭敬地打个招呼，然后就匆匆离去，不敢招惹你。”
“哦？那你呢？你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像是我这种自诩对你比较了解的人就知道，虽然你看上去没什么表情，但你的内心其实很柔软。你也有你喜欢的人，你也有你想要保护的人，有你珍视的东西。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都有一颗柔软的内心。只不过你这个人不太喜欢说话，性格太内向，尤其是对于那些不熟悉的人。但要是等熟悉了之后，其实就可以发现，你真的没有那么冷漠，你只是一个不喜欢说话，但很关心人的将军。”
林晔听了尚文怀的话之后不禁失笑。
“你说的这是我吗？我怎么觉得你说的这个人好像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你错了，我说的就是你。你可不要不相信我说的这些话，如果你自己回去好好反省一下，你迟早会发现我形容中的你简直就是你本人，一点都没错。”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感谢你对我的形容了。”
尚文怀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真的想继续和我做朋友？”
“当然。还是说，其实是你不想……”
“不不不，当然不是我不想，我当然想了。”
尚文怀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说绕口令一样。
不过不可否认，他现在确实很开心。
没什么比这更让他开心的事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嗓子里卡着一口陈年老痰，一直在嗓子眼里卡着，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但是有一天，这口痰突然就被他吐了出来……他一下子就觉得浑身舒畅，心里的大石头也算彻底落地了。
“早知道我就算把自己心里的秘密说出来，你的反应也不过如此，那我真应该早说。不过当时你还喜欢褚慕，如果我在那个时候说，你可能就真的嫌弃我了。毕竟那个时候你刚好爱而不得，我要是再这个时候向你表明心迹，显然就是在添乱。”
林晔开玩笑地说：“你知道就好。”
两个人说开之后，仍然能像是之前那样继续有说有笑，这确实很难得。
林晔也松了一口气。
他确实很不希望失去这个朋友，他当时说的都是心里话，要说朋友，他就只有尚文怀这么一个。
可能这在其他人看来是一件很可怜的事，但在他看来却也没什么。
他只认为自己是一个很懒惰的人。
他很不想把大多数的时间放在交朋友这件事上，他觉得自己尚且有那么多事情要去做，如果总是在各种人的身边忙碌打转，那并非他所愿，也是他最不喜欢的事。
所以他身边的朋友即便只有一个尚文怀，他也觉得没什么不好。
但是如果连这个朋友都失去了的话，他确实就会觉得不习惯了。
他也设想过，如果失去了这个朋友，那他就连可以说话喝酒的伴都没有了。
他已经放弃了褚慕，不能再放弃尚文怀这个朋友。
……
尚文怀回到尚府之后就看到红儿跪在地上哭着的样子。
尚文怀有些诧异。
“这是怎么了？”
尚夫人叹了口气说：“唉，你妹妹被人欺负了。”
“被欺负了？”尚文怀先是一脸好奇，后来觉得自己的表情好像不太对，又变成了一脸担忧，“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被人欺负？被谁欺负了？”
“今天你妹妹和映雪出去走走，原本是想出去透透气、散散心，没想到遇到了之前见过她的人，还说了一些很轻浮的话，甚至对你妹妹动手动脚……好在映雪会武功，及时把你妹妹带了回来，要不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尚大人也很生气。
“真不知道外面的那些畜生都是怎么想的！不过是几个没出息的大男人，竟然如此欺负一个弱小的女子，简直不是人！你妹妹可怜啊，之前在无奈之下，沦落到那种地方，现在竟然还要被人轻视。好在现在你妹妹在尚家，已经是咱们尚家的人了，要不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尚文怀看了红儿一眼，又看了看自己那真情实感的父亲母亲，之感慨红儿命好。
要不是因为红儿是太子殿下带来的人，他也不相信他的父亲母亲会这么看重红儿。
他爹娘一直想要个女儿是真，喜欢女孩子也是真，但他也知道他爹娘都是很有原则的人。
如今这二老这么义愤填膺地对那些欺负红儿的人不满，然而如果真让他们遇到了一个和他们没什么关系的青楼女子，他们也必定会百般嫌弃，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怜爱和疼惜。
啧啧啧，这不是命好还是什么？
“妹妹你先不要哭了，好在事情已经过去了。这样，你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吗？你若是记得不如画出来或是告诉我们那人身上的特点，二哥为你做主，二哥将那人找来，直接带到你面前，让他向你道歉，如何？”
尚大人点头认同：“这个主意好！就应该把人拉过来道歉！也好让他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尚大人和尚文怀都觉得这个办法很好，但只有红儿哭得更厉害了。
“红儿，你怎么了？怎么又哭起来了？莫非你对这个办法不满意？”
红儿摇头，哽咽地说：“爹，娘，二哥，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是……但是我实在不想再见到那个人。我怕是一见到他就会想到他对我说的那些诋毁的话……虽然我也知道那个人没说错，我之前确实就只是个青楼女子，但我一直洁身自好，我从来都没有和别的男人……”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大男人想的都是些什么办法啊？你们不是女人，也不懂女人的心思。这种情况下怎么能让红儿再见到那个人呢？岂不是更让红儿受刺激？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