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夜玄如约而至。
褚慕也没睡觉,她也在等夜玄。
“我本来还以为你不会来了。”褚慕说道。
“哦?为什么?”夜玄反问。
“没什么,不知道怎么了,我总觉得昨天晚上我好像只是做了个梦。我怀疑是不是我太想自己能早日重见光明,所以自己就在脑子里臆想出来了你这样一个能为我治疗眼睛的人。不过现在你来了,我确定那确实不是我的幻想。”
夜玄大笑道:“真有意思。我和你昨天才刚认识,如果你觉得你梦到我了,那才奇怪呢。不过我确实很好奇,你的眼睛看不见,现在在你的脑子里,我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褚慕摇头:“我不知道。你在我的脑海中只是一个很虚幻的影子,并没有实际的样子。我已经很久都看不见任何东西了,我什么都想象不出来。”
“好吧,那倒是有点可惜。不过我相信,随着我们以后的相处,你会慢慢了解我,也许我在你的心中就会有一个逐渐清晰的形象。”
褚慕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你那位倒霉的相公今天还是没回来啊。”
“你是不是对他很感兴趣?”褚慕顺着夜玄的话题问。
“不,我对他没兴趣,我就是担心这三更半夜,我和你在一起……虽然我是大夫,是为了给你治病才出现在这里,但万一你的夫君突然出现,以为我们是在偷情,那岂不是很尴尬?所以啊,我才要尤其注意着你相公,还有这个府上其他人的动静。况且我也不止是为了我自己,我也是为了你。你现在已经是宁王妃了,被人说闲话确实不好。”
褚慕撇嘴:“若不是你非要这么偷偷摸摸的,也不至于如此。”
“嘿嘿,这就是我个人独特的风格。”
“……”
褚慕觉得夜玄说话的语气有的时候很欠揍。
她认识夜玄的时间不长,连一个时辰都不到,但她偶尔又觉得这种欠揍的语气好像很熟悉。
不过这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好听,褚慕甚至觉得有些刺耳。
“你的嗓子怎么了?昨天和你见面,我听到你的声音就觉得很奇怪。”
这人说话的声音很低沉,但也不止是低沉……
他的嗓子就好像一个人闯进火场,吸了很多烟雾之后被熏坏掉的嗓子。
“哦,我之前试药的时候不小心吃到了有毒的东西,然后嗓子就坏掉了。”夜玄很随意地说。
“可你不是大夫吗?你不是神医吗?你不是专门医治疑难杂症的吗?既然如此,你难道治不好你自己的嗓子?”
“治是能治的,但是需要时间啊。这种破坏是需要很长时间恢复的……不过我也无所谓,说话声音难听点也没什么不好,最好把大家都给吓跑,那就没人找我治病了。”
褚慕的眉头微微抽搐。
这是什么道理?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看不见,所以你能和我形容一下你自己吗?算是自我介绍。”
“你让我形容我自己啊?”夜玄有些为难。
“怎么?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吗?还是说你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自己?”
“差不多是这样。我从来都没形容过自己,人家都是一看到我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但是你不一样,你的眼睛又看不到,就只能靠我的描述。所以我才更要小心谨慎,万一我哪一句话说错了,让你误会我,那我岂不是很冤枉?”
“好吧,你可以好好想想。”
夜玄思考片刻才说:“我这个人高大帅气,英俊潇洒。”
“……”
这个形容对褚慕来说毫无意义。
“其他的呢?具体一点?比如你现在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我啊,我穿着一身黑衣。就像我的名字,我叫夜玄,所以我传一身黑衣,这样更符合我在黑夜中的气质。”
“……”
褚慕倒是没察觉到夜玄的其他气质,她只觉得夜玄这个人愈加不靠谱。
“不过我还是觉得我自己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这就是你对你自己的形容?”
“对啊。”
褚慕在自己的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她就不应该指望着这个夜玄能说出什么靠谱的话来。
但是有了这个印象,褚慕就开始怀疑夜玄的医术了。
一个人在相处的时候都这么不靠谱,那做大夫……他会不会更加不靠谱?
“我说王妃啊,您这是什么表情?我怎么在您的脸上看出了对我嫌弃的表情?”
“是吗?”
“是的。”
褚慕并没有否认。
“确实,在和你交谈的过程中,我感觉你似乎并没有那么可靠。在我看来,一个做大夫的人,至少应该具备的条件是沉稳。实不相瞒,我自己在眼睛坏掉之前也读过医书。只不过我对自己的医术并没有什么信心,我所知道的也只是皮毛而已。”
“既然你知道的都是皮毛,那你肯定也不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个性。并不是所有做大夫的,都如你所说的那么沉稳。我想你大概是见过了太多上了年纪的老大夫,所以才这么想?”
“不可否认,我确实见过很多老大夫。我觉得做大夫,大概年纪也很重要吧?经验都是慢慢累积出来的,那些老大夫的年纪都很大了,他们累积的经验也很多。你很年轻,你说你是神医,还说有很多人都求着你让你帮他们治病……我并不怀疑你的实力,也许你很聪明,再加上找你的人很多,经验也就累积出来了。不过你的能力到底如何,这还是要在你为我医治之后我才能评判的。所以请原谅我在那之前,你在我心中可能都会是一个不怎么靠谱的江湖郎中的形象。”
夜玄长叹了一口气。
“宁王妃啊……你知道你这样说话很容易让人发脾气的。”
“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你以后就不要这么说。也好在我的脾气好,否则换成其他人,可能早就直接拂袖走人,懒得再多听你说这让人发恼的话了。”
“也许吧。不过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做些正事了?我想要尽快好起来。”
“你是不是忘了我昨天跟你说了什么?这种事不能着急。所谓病来如山倒,病走如抽丝。就算我是个神医,我也不可能给你寻什么仙丹来,让你吃了之后就重见光明,这是不可能的。”
“我明白,我只是希望你能在你可以做到的基础上尽可能地价快速度。”褚慕坚决地说,“不管过程如何,哪怕我会很痛苦,要吃很多苦,我都无所谓。只要能尽快好起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夜玄没说话。
褚慕没得到夜玄的回应,有些着急。
“可以吗?”
“我不知道,所以我不能回应你。我从来都不答应自己不确定的事,不过我会尽力。我就是有些好奇,你的眼睛已经出了一段时间的问题。按说你应该已经习惯了不是吗?为何突然如此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