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刘嬷嬷始终围绕着一个话题，那就是孩子。
褚慕很疲惫。
她知道墨琛的身份特殊、情况特殊，皇帝想尽早让他这个曾经最喜欢的儿子添个子嗣，可她是个人，又不是工具，孩子又怎能说生就生？
褚慕甚至有冲动想建议刘嬷嬷给墨琛找几个合适的小妾，反正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宫里的男人更甚。如果皇帝真的只是为了要个孩子，她可以帮墨琛选人，让墨琛每天宠幸一个，按顺序轮流宠幸过来，孩子必定是迟早的事。
但她还是忍住了，她还是继续忍受着刘嬷嬷的所谓教诲，但不管接下来刘嬷嬷再问什么，她都闭口不答。
刘嬷嬷问来问去得不到回应也很累，她倒是不觉得褚慕有问题，只觉得褚慕脸皮太薄，明明都已经是过来人了，这又没其他人，竟然还如此害臊，连个话都不好意思说。
大概刘嬷嬷是真累了，也就没再多问，而是让玲儿和红儿进来伺候褚慕，让褚慕休息。
刘嬷嬷前脚刚走，褚慕后脚就松了口气。
“夫人，刘嬷嬷都跟您说了些什么啊？竟然这么长时间……”玲儿担忧地说，“您没事吧？”
褚慕摇了摇头：“没事。玲儿啊，以前你们在宫里都要被这般唠叨吗？”
玲儿笑着说：“差不多是这样。不过我们是宫女，被唠叨也是应该的。宫里的规矩很多，但凡我们稍微哪里做的不好，被发现就是要受到惩罚的。在奴婢跟着殿下之前，奴婢是在膳房当差，天天被膳房的管事唠叨，已经成习惯了。后来奴婢跟了殿下，在殿下身边伺候着，殿下宽厚仁慈，奴婢这才算过上了好日子。”
“这么说你们的殿下确实是个好人。也真是难为你们了，大家都这么不容易。倘若换做是我，我可能早就崩溃得离开了。”
“夫人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是千金小姐、大家闺秀，奴婢就只是个小丫鬟而已。”玲儿给褚慕倒了茶，又给褚慕端上来几盘点心。
褚慕吃了两口点心，这才缓过神来。？“殿下还没回来么？”
“没有，看着时辰，八成要在宫里用完午膳才能回来呢。”
“你家殿下这次是自己进宫的，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因此生气，觉得我这个做妻子的不负责任。方才刘嬷嬷就是这么说我的，将我好一通数落。”褚慕很无奈地说，“你家殿下也真是任性。他出门时竟然都不叫我，虽然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但显然除了我之外，其他人并不能理解他的好意，甚至还以为是我偷懒。”
褚慕也是第一次给人家当夫人，有很多事都不是很了解，但也还是知道丈夫要去看长辈，自己应该跟着一同前去的道理。
不过墨琛确实不是一般人，在墨琛那里，这些规矩应该都不算什么吧。
红儿出去给褚慕拿粥，房间里就只有褚慕和红儿两个人。
红儿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只是一直都不愿意听她的话，到现在她们主仆两个一天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上，褚慕也搞不懂红儿的心思，但褚慕还是发自内心想让红儿愿意真心向着她的。
“红儿，这几日你在府上过的可好？”褚慕关心地问，“你和这府上的其他人相处的可还愉快？”
红儿冷笑一声说：“夫人，您是在和奴婢开玩笑吗？奴婢在这府上过的是什么日子，夫人不是应该一清二楚的吗？”
褚慕皱眉：“你这是什么阴阳怪气？”
“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之前就说了，我并不想跟着您，我更希望能跟在大小姐身边。我希望您能把我送回去，但您偏不。我也能理解，我之前对您是多有得罪，您现在想要报复我，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既然您只是为了报复我，那能不能就不要摆出一副活菩萨的样子？能不能不要小要虚情假意地关心我？奴婢福缘浅薄，怕是及承受不起夫人的关心。”
红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刻薄，褚慕觉得有些可惜。
“红儿，你知道吗，原本我真的想对你好的。虽然你之前就不愿意跟着我，但你始终都跟了我那么多年，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发自内心想把你当成我的姐妹。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跟着我嫁过来的，我想把你当自己人，但你始终不愿意认同我。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都比不过我姐姐对你虚伪的讨好吗？”
“当然比不上。人往高处走，跟着你，我这辈子可能就只能当个丫鬟，永远都不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但是跟着大小姐就不一定了，大小姐将来是要嫁给大将军的人，等大小姐做了将军夫人，等我进了将军府，大小姐肯定能给我选一门好亲事。但是二小姐你呢？虽然你嫁给了一个皇子，但这个皇子是傻子啊，一个傻子能有什么前途？等这个傻子真如传闻所说活不过二十岁，那你就是寡妇了，我可不想一辈子都跟在一个寡妇身边。”
红儿的话很直接也很现实，显示到褚慕都懒得去反驳什么。
“好吧，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你也别忘了，你心心念念的大小姐根本就没注意过你，她从来都没把你当回事。现实就是，如果我不要你了，你即便回到丞相府，也只能做个打杂的小丫头。”褚慕冷冷地说，“不过看在你这么不情愿留在我身边的份儿上，那我就更不放你走了。”
红儿恶狠狠地看着褚慕。
褚慕笑了。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生气，不过我看不见啊，眼不见为净，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哦对了，我再提醒你一下，以前那个可以任人摆布的褚慕已经不在了，现在的褚慕喜欢看到有人和我对着干，更喜欢看那些和我对着干的人最后都有什么好下场。所以你放心，你始终都是我的娘家人，一会一直跟着我的。如果我让你觉得恶心，那很抱歉，我只怕是要恶心你一辈子了。”
不得不说，红儿现在连杀死褚慕的心都有了。
实际上说了这一番话的褚慕并没有多开心。
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她一直想和红儿化敌为友，但红儿却始终不愿意，她也别无他法。
把一个对自己不满的人留在身边也是一件很冒险的事，不过总好过放虎归山。
褚慕让红儿离开，趁着玲儿还没回来，她有一段可以自己一个人静静的时间。
她用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这一双眼睛已经成了死物，她再也看不见了。
虽然她自己读过医书，学过医术，但她也没办法自己给自己医治。
至少以她所学到的那点医术，并不能够让她有把眼睛医治好的能力。
也许她还可以对宫里的太医，或是宫里的人能找到的名医有所期待？可是这样的期待又能得到多大的惊喜呢？
怕只怕惊喜没有，迎来的反而是一个又一个的惊吓。
玲儿把粥端进来，发现红儿已经不见了。
“夫人，红儿呢？”
“我让她先走了。”褚慕苦笑，“虽然红儿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人，但她实际上并不喜欢我，我们的主仆关系也十分微妙啊。”
玲儿撇嘴，不满地说：“我觉得就是夫人您太仁慈了。您是多好的人啊，能在您身边伺候简直是福气。您对我这么好，对这府上的其他人也都很好，想来对红儿也不会差，可她竟然这般不识抬举，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