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
褚慕也不知道自己要问些什么,于是就停了下来。
“怎么?你这话才只说了,一半,为何不继续说下去?你想问我什么?”
“我也不知道要问些什么。大概就是……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只因为我是你的病人?”
“这要看你是怎么想的了。如果你觉得我对你只是一般的好,这无非就是病人和大夫的关系。如果你觉得我对你的好已经超出了一定的范围……那就是在我们的相处过程中,我发觉自己愈发喜欢你的性格了,所以就想再多了解了解你,最好还能和你有进一步的发展。”
“进一步的……发展?”
褚慕无奈地摇头。
“可你也该知道,我是有丈夫的人,你和我是不可能有其他发展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谁说你在成亲之后就不能有其他选择了?如果你的夫君对你不好,你自然有离开他的权利。你们两个也并非是因为感情才在一起的,只是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强行凑到一起而已。谁还能控制的了你在那之后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啊?如果你刚好又喜欢我,那我就是你的真命天子。”
“那墨琛怎么办?他岂不是很无辜?”
“墨琛啊……”
夜玄眉毛微挑。
“就让他去一旁凉快去吧。你说他无辜,我倒觉得他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无辜。或许等到有一天你会发现,他其实也做了很多让你很生气的事,可能他对不起你的要更多。”
褚慕低下头,不说话。
褚慕并不赞同夜玄的这个说法。
墨琛是个病人,也是个无辜的人。
一切的一切,从成亲开始,那就不是他自己做的决定。
如果将来她离开了他,那他也只能被动接受。
可墨琛是个人啊,他是一个独立的、完整的人,只因为他的头脑可能和一般人不大一样,就剥夺了他做选择的权利,这是不对的。
所以褚慕现在才尤其愧疚。
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不过既然你已经有了这些担忧,那我可以认为你的心里已经慢慢有了我的位置吗?”
“你不要胡思乱想,我现在……我现在心里什么都没有,我只想治好我的眼睛,其他对我都不重要。”
虽然她对夜玄有些犹豫,但她还是把眼睛放在了首要位置。
她需要有自己的选择,首先她就要有一双能看的到东西的眼睛。
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
虽然眼见不一定为实,但至少也总比什么都看不到要强。
她想要用眼睛亲眼看看夜玄,知道夜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她并非只是肤浅地想知道夜玄的相貌,但她相信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有很大一部分是可以通过眼睛看出来的。
她要看着夜玄的眼睛,看他对她说的那些话,对她的态度是不是只是一时兴起。
这很重要。
她的眼睛还需要治疗很多天,她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多了解一下夜玄。
比如了解夜玄的身世、家庭……生活。
“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你一直跟着你师父出去游历,你的师父是名医,你跟着他学了很多东西。那现在你的师父呢?”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夜玄耸肩,很无奈地说:“是啊,就是不知道。我的师父一向喜欢四处云游,之前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带着我四处走,但带着一个人肯定和自己孤身一人不一样啊。所以从我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之后,他就不管我了,他自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一年半载也没个音讯。”
“你上一次和你师父联系是什么时候?”
“怎么,你这么关心我师父,莫不是想打听到我师父的行踪,好让我师父来给你治疗眼睛?你这是不信任我么?”
“我若是不信任你,就不会让你治疗这么久了。我只是想知道你和你师父的关系如何,我还想知道你和你家人的关系……”
“我和我师父的关系很好,虽然一年半载都不联系,也见不到面,但从我跟着师父开始,师父就把他所有会的东西全都教给我了,是真正的倾囊相授。至于我的家人……他们啊,不提也罢。不过我有一个不是很靠谱的兄弟,我也只和他的关系还不错。”
“你不回家了吗?”
“不好说。家里有那么多人,不差我一个,所以也无所谓。”
“我和我家人的关系也不好。尤其是我爹,我分明也是他的女儿,可他心里只有他另外一个女儿。他只听我姐姐的话,他也从来都不关心我。只要我姐姐一句话,他就可以不管我的死活,甚至为了不让我姐姐看到我就生气,作为我的亲生父亲,他都可以把我送到青楼去……”
“这么说你爹还真是禽兽不如。”
夜玄的声音冷冷的,透着怒意。
褚慕苦笑着说道:“我在青楼的那段经历没什么人知道。没人知道我那个时候才刚中毒不久,身上的毒还没有完全解开,我就已经被送到那种地方去了。青楼里的老鸨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她只把我当做将来可以给她赚钱的工具。她一直都盼着我能早日好转,这样她就能用我赚钱了。”
那个时候她的眼睛看不见,她也只是才刚看不见而已。
她很不适应睁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一片黑暗的状态。
她很没有安全感。
没有人能给她安全感。
就算她的身体已经逐渐好转了,她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因为她担心老鸨知道她的身体好了之后就会计划着让她去接客。
她是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青楼里的那种肮脏事她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做的!
所以啊,这个时候她可能真的还要感谢自己的父亲。
如果不是他因为褚嫣不想嫁给墨琛的事临时想到找她来代替,她现在可能还在烟雨楼里呢。
只不过如果没有她的父亲和她的好姐姐,她也不可能去到那种地方不是吗?
“没想到你的这一段经历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是啊,我自己都想不到我的人生竟然这么跌宕起伏。可我也只想过平平淡淡的人生,我不想经历什么大风大浪,我只想安安安稳稳地过我的生活,但却没人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夜玄拍了拍褚慕的头说:“你也不要这么悲观啊,虽然这些都不是好事,但也许你也可以从中发现其他的乐趣。”
“乐趣?”
褚慕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夜玄确定地说:“对,就是乐趣。”
“我怎么没看出这其中的乐趣?”
“你应该这么想。你的父亲还有你的姐姐他们对你不好,那他们就不是你的亲人了,你也无需再给他们面子。将来你不但不用做给他们面子的事,你还可以尽情地让他们丢掉面子,把他们的面子丢到地上踩。他们应该都是虚荣的人,越是虚荣的人越受不了自己的尊严被人践踏。而你将来的乐趣就是,把他们的尊严全都践踏一遍,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
夜玄这一招够狠。
尤其他说这些话时候的语气竟然还是开玩笑,好像真的只是在做游戏一样。
听着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但褚慕听了之后竟然也觉得有点……痛快??虽然她不一定真的这么做,但光是想想她也觉得夜玄的建议还蛮不错的。
她也想看看那些一直瞧不起她的人被她瞧不起之后是什么反应。